这一日史进刚练过一通拳法,正在歇汗。听庄客报说李瑞兰来投,史进大喜过望,衣服都顾不上穿,光着膀子就往庄门口冲去。
之前行走江湖时,史进在东平府初见李瑞兰,便惊为天人,满腔渴慕。只是当时史太公尚在,他自知老父性情,婚娶之事不敢提。等后来老父殁去,无人管束,他便写信求婚,只是李瑞兰一直没有回音。他少年人颇有些情痴,书信益发接连不断的托过往客商送了去,所以李瑞兰远走避祸时想起他这里来。
待见到李瑞兰,史进抑制住激动的心情问道:“兰娘,你是愿意嫁给我了?”
李瑞兰脸上浮起一片红晕,嗔怪道:“我来都来了,你说呢?”
史进摸着后脑勺,傻笑道:“怪不得这几日有蜘蛛吊,我还瞎寻思。”
当下史进引着李瑞兰二人进庄,摆下筵席给二人接风。他与李瑞兰商议一番,对人只说是太公生前与他定下的亲事,特来完婚。
虽然老父故去,但还是热孝期间,史进可以完婚。待择定良辰吉日,拜堂已毕,同入绣房。怎见得新人的好处?有词为证:人窈窕,浑身满面都堆俏。都堆俏,愁容可掬,颦眉难效。还愁不是新人料,腰肢九细如何抱?如何抱,柔如无骨将又惊靠。
再见得新郎与新人成亲的乐处?也有词一首为证:星眸合处差即盼,枕上桃花歌两瓣。多方欲闭口脂香,却被舌功唇已绽。娇啼歇处情何限,酥胸已透风流汗。睁开四目互相看,两心热似红炉炭。
婚后几日,项充辞别,史进苦苦挽留,李瑞兰却知他心意,赠了盘缠,让他去了。那项充对李瑞兰素有情意,当初项充甘愿投身为仆,便有几分念着可与她朝夕相处。李瑞兰聪明颖悟,早就察觉。她并不在乎身份之别,只是情之一事,甚为古怪,李瑞兰偏偏就觉项充如兄长一般。
如今李瑞兰有了安身之处,又有史进为良婿可托付终身,项充便求离去。
自此,李瑞兰便在史进庄上,二人只好的蜜里调油,如胶似漆一般。
又过了几日,已是冬日。初升的太阳,带了些金黄色。四处的枯草,原来涂了浓霜,经阳光一晒,霜化了,倒有些滋润的颜色。这很像晨起在打谷场练武的史进,头上冒出些汗珠。
正练之间,只见庄口有一个人,鬼头鬼脑又探头探脑,四下里乱张望。
史进心道:“真是怪事!谁在那里偷窥庄里?该不是替偷儿踩盘子来了?”
史进跳起身来,转过树背后。定眼一看,认得那人是猎户李吉,他跳出来问道:“李吉,你看我庄内干什么?莫不是替人看风来了?”
李吉吓了一大跳,向前唱个喏,满脸堆笑道:“史大郎,我是安分守己的人,这等玩笑开不得。”
“那你来干什么?”
“小人要寻庄上丘乙郎吃碗酒。因见大郎在此练武,不敢过来冲撞。”
史进道:“我且问你:以前你经常打些野味来我庄上卖。最近为什么不来卖给我?是欺负我没钱不是?我又不曾亏了你。”
李吉答道:“小人哪里有这个胆子!最近没打到野味,所以没有来卖。”
史进道:“胡说!这么大一个少华山,那么广阔,不信没有个獐儿兔儿?”
“獐儿兔儿少华山有倒是有,只是……”
“只是什么?”
“只是小人没那个胆子去那里打。”
“为什么不敢去?”
李吉道:“大郎原来不知,少华山上面添了一伙强人,扎下个山寨在上面,聚集着五七百个小喽罗,有百十匹好马。为头那个首领,唤做神机军师朱武,第二个唤做跳涧虎陈达,第三个唤做白花蛇杨春。这三个首领,本领高强,华阴县里捉不得他们,只好出了三千贯赏钱找人拿他。我若是上山去,只怕被他们当成贪图官府赏钱的人先给杀了。因此小人不敢上山打捕野味,没有东西卖。”
史进道:“我也听得说有强人,不想他们声势越来越大,怪不得你不敢去。”
“小的本领低微,若是有大郎这身本事就敢去了。”
“胆子和本事可是两码事。李吉,你今后走远些,去远处山上打些野味来卖。”
李吉唱个喏,自去了。
史进回到厅前,寻思道:“这山头实力大增,师傅那里又没个消息。不如我先造个声势,撩拨撩拨他们。”
史进计议一番,拣两头肥水牛来杀了,备下庄内造下的好酒,叫几个庄客去请这村里三四百史家庄户,都到家中草堂上,依着辈份年龄坐下。
庄客一面把盏劝酒,史进一面对众人说道:“我听得少华山上的三个强人,已聚集了五七百号小喽罗,四处借粮。他们以前人少,不足为虑。如今既然大弄,早晚要来村中借粮。今天我请你们来商议。等他们来时,各家准备好。我在庄上打起梆子,你们众人就拿着枪棒前来救应。你们家里要是有事,也敲梆子。我们大伙互相救护,共保村坊。”
一个村人道:“那些强盗凶恶,我们如何是对手?”
史进道:“你们不用害怕厮杀,上阵时只管跟在我庄上任后面,壮大声势,不用你们在阵前。”
另一个村人道:“听说那里有三个首领,各个本领高强,抵挡不住他。”
“非是我自夸,方圆百里,没人是我的对手。若他们三个来时,自有我来料理。要是擒了他们,华阴县还有三千贯赏钱,我一文不要,你们众人平分。”
众人道:“我等村农,只靠大郎做主。梆子响时,谁敢不来。”
当晚,众人谢酒,各自分散回家,准备器械。
史进修整门户墙垣,安排庄院,准备衣甲,整顿刀马,提防贼寇,不在话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