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松道:“这却是不妨事,我又不是追随与他,只是照看师兄,有个落脚地。待过几年,或有大赦,林冲回汴京,我自回阳谷。”
燕青压低了声音道:“不是我背地里传播流言,可江湖中许多人都说,柴进有复国之念。他结交江湖人氏,不管贤与不肖,不管品行高低,只管是否有助于他复国。”
“官府也不管么?”
“说了都是江湖流言,官府总得要点脸面,若是没什么证据就抓了他,岂不是更显得当初得国不正。更何况,还有一句话,叫‘蔡非蔡,柴非柴,蔡是柴,柴是蔡’。”
“什么意思?”武松不解的问道。
“这句话极为荒唐,听起来有如一个醉酒的说书人胡言乱语一般。我先写下来,不然你不容易明白。”当下燕青趁着醉意,蘸着酒,在桌子上把这十二字写了下来。
武松跟周侗学过不少字,蔡和柴都认得,他点点头:“看起来很简单,说起来当真是拗口。不过这十二字是什么意思?”
燕青挥挥衣袖,抹去那几个字,端起一杯酒:“也罢,今日就借这个话下酒。前面一句‘蔡非蔡’,说的是当朝太师蔡京的蔡,意思是说蔡京不是原来的蔡京,而是被人易容顶替。第二句‘柴非柴’,说的就是小旋风柴进,不是柴家的人。柴家原来有两个儿子,大的是嫡出,名叫柴京,小的是庶出,名叫柴进。不过这个小的很小的时候失踪了,一直没找回来。许多年前,柴京练成一身武艺,行走江湖,人称大旋风。有一日他带着一少年回家,说那少年是被他寻找回来的弟弟柴进,还立柴进为下一代柴家的家主,还让柴家的人都称呼他为二家主。柴京平日里说一不二,权威极重,柴家人自然都听他的,也没有人怀疑什么。等又过了几年,柴京暴病身亡,留下遗言,要柴进就任家主之位。那时柴进已经成年,加上他从小沉稳聪颖,颇有其兄之风,也做下许多有功于柴家的事迹,因此柴家人都服他,就让他成了柴家之主,因柴京没有儿子,朝廷还让柴进袭了柴家的爵位。不过后来柴进大婚,有一个柴家的老人饮宴时,酒后吃多了,说柴进的脸型和许多年前失踪的那个柴进,不大一样……”
“难道是说,现在这个柴进,不是之前丢失的那个柴进?”武松插嘴问道。
“是哩。而且同席的那些人,后来陆陆续续,或因为疾病,或因为斗殴,或因为醉酒,竟然在一个月内都身亡了。”
“好家伙,杀人灭口么!”武松感叹道。
“这就不知道了,反正都死了。”燕青摊摊手。
“那第三句和第四句话是什么意思?”武松问道。
“蔡是柴,柴是蔡,这两句其实是一个意思,但更荒诞不羁。刚才说第一句的时候,不是说蔡京是被人易容顶替的么。那么到底是被谁易容顶替?”
“蔡是柴?莫非是柴家的人顶替他?”
“对了。传言说是柴家的柴京当时根本没有死,是故意装死,暗地里去了汴京,悄悄杀了蔡京,自己凭借易容术顶替了他。所以说蔡京就是柴京,柴京就是蔡京。”
“柴京为何如此做?”
“是要行赵高毁秦之计,祸乱我朝的国祚,用官家的名义为非作歹,祸乱天下。等到民愤滔天,天下暴乱之时,柴进用复国的名义登高一呼,聚集义兵,重夺天下。”
“啊?”武松惊讶的嘴里能塞下一个拳头。
“哈哈哈,不必当真。一开始不就跟你说了么,江湖传言。”燕青看着武松吃惊的样子,哈哈笑道:“你要真信这江湖传言,日子可就没法过了——处处都是阴谋诡计。”
武松也笑了:“这传言倒也不是一点根据也没有。我在汴京时曾听人说过,当今是赵氏官家,蔡氏天下。不过小乙,你对柴进评价倒很高明,有几分相人的本事。”
“我能有什么本事,都是听卢员外与人评点天下英雄时说的。说起英雄,倒是你们山东郓城县有一人,风头正劲,我在大名府也有所耳闻。”
听了郓城二字,武松心头一动,问道:“可是那黑宋江,人称及时雨的?”
“正是,此人足智多谋,又是被窝里放屁——能文(闻能武(捂的,什么宋江审鸡,为救人甘愿自废武功等等,好生了的。”
“我在澶州城外歇息时,听一个说书先生说过那宋江的事。我只当那说书的在胡扯,没想到还真有此人。师兄可曾评点过他?”
“不曾,卢员外出远游有一阵子了。我是最近在青楼听到歌女唱说宋江的诗词。”
二人又说些别的,待酒足饭饱,结伴回卢府歇息。随后卢俊义妻子贾氏让燕青伴了武松游玩几日。武松见天越来越凉,惦记着给林冲送冬衣,燕青这才送武松上路。贾氏收拾出两封银子,武松只把送与林冲那份拿了,便上路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