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夺回了佩枪,击毙敌军三名工程师,以及我那倒戈的副官,底舱内的几名海兵,以及舰务长·萨琳娜,都在惊恐的看着我,他们不理解我为何这样做,因为我嗜血成性?不,此海域有大量敌方潜艇,一旦被敌军缴获我的大脑,‘骤雨计划’势必暴露,我将成为帝国的罪人。’
‘当我再次用佩枪抵住自己的下颚时,意外发生,底舱在旋转,以我多年的航海经验判定,这是海下漩涡所致,当一切都平稳下来时,底舱的内甲层在快速内凸,这是到了多深的海底?内甲层凹陷到这种程度,代表我已达到潜艇都无法抵达的深度,这让我很欣慰。’
‘我仿佛存身在一个扭曲变形的罐头盒里,为什么底舱没被海压挤破?这超出了我的认知,没有食物,只有淡水,我决定暂不自裁,幸存的五名海兵中,有一人出现‘异化’现象,他身上生出黑色、毛发状、外皮光滑的触须,如果是近几年内入伍的士兵,不会知道这是什么,我在西大陆见过这种触须,它生长在寄虫战士身上,奇怪的是,在黑暗的环境下,这种触须竟然透出白光,这在一定程度上解决了照明问题。’
‘我用手中的佩枪重整军纪,自己留下少量淡水,把更多的淡水分给五名海兵,以及舰务长·萨琳娜,相比饥饿,干渴更难熬,身为帝国军官,理应在绝境下关照部下。’
‘被困海底首天,舰务长·萨琳娜来到我身边,和我说她老家的事,我并没回应,倾听就足够了,这名帝国女兵只是想说些什么,仅此而已。’
‘被困海底第3日,那名身上长出触须的士兵双眼变的浑浊,这让我确定,他正在向寄虫战士转变,我结果了他的性命,观察到这种程度足够了。’
‘被困海底第5日,萨琳娜沉默不言,她开始数自己的头发,那四名海兵中,又有两人身上生出触须,我让他们保留了帝国士兵的最后体面,还活着的人,能得到的饮水变多。’
‘被困海底第9日,我亲手了结最后一名海兵,他在死前哭喊着求饶,但他身上已经生出触须。’
‘被困海底第16日,萨琳娜信仰了神灵,一个她妄想出的神灵,一个名为至虫的神,从她的举止能看出,她已经不正常,让我疑惑的是,如此幽闭的空间内,氧气为何还没耗尽?按照我的计算,被困首日,氧气就会耗尽。’
‘被困海底第18日,在这幽闭,狭窄、压抑的空间里,萨琳娜濒临极限,我也是时睡时醒,开始分不清这是梦境,还是现实,萨琳娜蛊惑我和她一同信仰那名为至虫的神灵,我言辞拒绝,如果不是看在同为帝国军人,我已经一枪打碎她的脑袋。’
‘被困海底第21日,萨琳娜恢复了正常,她的眼睛变得明亮,不再如神婆般呓语,但她想让我与她一同信奉那个神灵的想法更强烈,不仅这样,她每天都会祈祷,直到,她满脸平静的扯下自己的整条舌头,又双手捧着,仿佛要献给某个存在。’
‘被困海底第22日,萨琳娜长出了新的舌头,我决定观察她,把她的行为记载下来,如果可能,我会用仅有的一个密压罐,把这记载装进去,在底舱被海水压裂时,抛出这密压罐,底舱被海压挤破只是时间问题,底舱的空间有限,过不了多久,我就需要坐在那些尸体上,才能把双腿伸直。’
‘被困海底第36日,已有近半月没和我交谈的萨琳娜,居然主动开口,她只问了我一句话,葛韦上校,你是怪物吗,为什么你还没疯?’
‘被困海底第42日,萨琳娜大叫一声后,像个烂番茄一样炸开,我的观察结束,作为代价,萨琳娜炸出的线虫,有不少落在我身上,我已经没有力气躲开,其实饥饿更难熬,我能感觉到,为了继续活下去,我的脏器在吸收我身体的养分,这感觉就像……我的脏器在逐渐吃掉我自己。’
‘被困海底第52日,底仓更狭小了,我胸腹以下的身躯,只能浸泡在尸水中,我已麻木的嗅觉,让我闻不到恶臭,体内的线虫在我的脏器间游动,它们始终想钻入我的大脑,只要我还没屈从,它们就不能得逞,我…或许坚持不了多久。‘
‘被困海底第6日,我感觉到了自己的大脑皮层,起因是有线虫爬了上去,它们贪婪的吸附在上面,只等我屈从,这感觉让人几乎癫狂,但作为回报,我开始能‘看’到外面的景象,底舱外海底的景象。’
‘一只只线虫盘拢在底舱外部,是它们让底舱没被海压挤破,也是它们在海水中摄取氧气,输送到底仓内,就像我在观察萨琳娜一样,有一个存在也在观察我,我还看到,在浩渺无边的海下,是密集到让人头皮发炸的线虫,任何有理智的人类,看到这一幕后,都会出现生理与心理的双重不适,它们用身躯在海下构成扭曲、诡异的高大建筑,哪怕用尽我毕生所知的词汇,也不足以描述这些建筑的宏伟与惊骇。’
‘我听到了,来自某个存在的‘声音’,它认可我成为它的仆从,我已经不知道这是因饥饿而产生的幻觉,还是我已疯癫后的狂想,直到,它出现在我面前,我的记录只能到此为止……’
‘屈从,就能继续苟活,有那么一瞬间,我动摇了,嘴唇与舌头仿佛不听我的控制,即将说出那让我癫狂的懦弱言语,但在那之前,我松开手中的密压罐,用仅存的力气抬起手臂,把已是锈迹斑斑的配枪狠狠抵在自己的下颚,我可以肯定,我的表情很平静,作为帝国军人,我将说出生命中的最后一句话,然后就扣下扳机。’
‘去死吧,你这爬虫。’
‘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