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茉从小人缘好,靠的绝不止一张讨喜的洋娃娃脸,还有跟谁都能打成一片的仗义性格。她成绩优异,从不调皮惹事,老师家长都对她很满意。但同时,她也偷着跑到游戏厅与男生一起打电动,在自习课偷偷与女生一起看漫画。被老师抓包时,王茉被其他同学一起叫到办公室,当正面教材用,老师最常说的话是:“别看王茉也跟你们一起玩!人家学习成绩好!”
学生间的仇恨值瞬间拉到最满——下次一定不跟王茉一起玩儿了。
老师气愤地拍桌子,质问:“漫画书谁带学校来的?把你家长叫来!”
办公室静悄悄一片,没有人敢出声。
“没人说是吧?那就把家长都叫来,一个个审!”
王茉主动顶锅,委屈巴巴地出列,“老师,是我的。”
学生们佩服看向她——这人能处!
王爸将王茉领回家,大发雷霆,将漫画书没收,顺带着把王妈骂了一顿,怪她乱给王茉零花钱。王茉哭得梨花带雨,真真一副悔过的模样,心里想的是:完了,漫画书毁了,没法和同学交代了。
王茉肯替同学出面顶锅纯粹是性格使然,并非王爸、王妈管教不严。事实上恰恰相反,王茉的父母比其他同龄人的家长年长些,思想也更守旧。王爸、王妈管的严,大到报考专业、决定人生方向,小到日常仪容仪表、穿衣打扮。
上大学之前,除了在校统一穿着的校服,王茉的日常衣服是王妈做主。在形象管理这点上,王妈的想法和王爸一致——女孩要有个女孩子样!
“女孩子样”的定义,王妈说了算。
逛街时,王茉偶尔大胆从货架上挑出的心仪衣服,总是还没拿到试衣间就被王妈换掉。每次的理由五花八门——“这黑不溜秋的不好看,年轻人该穿些鲜艳的。”;“裤子都破了,你拿它干嘛?”;“衣服上一大堆钉子、曲别针,像什么样子?”。而归根究底,理由不过就一个——王妈认为女孩子不该穿这些。
反抗过几次无果后,王茉便不再挣扎了。她总想,父母如此限制她,是因为她尚未成年,理所应当听从安排。到了18岁成年之后,她总可以为自己做主了。
考入师范大学,离开住了18年的小楼房。不终日在父母眼皮底下,王茉终于实现了穿衣自由。那时,“甜酷女孩”这个词已经成了王茉不愿启齿的非主流黑历史,好在网络上出现了一个新词——可盐可甜。
于是,在学校的时间,同学们总能看到王茉穿着铆钉小皮衣搭配不规则蕾丝裙,又或者硬朗的皮质百褶裙配上一双马丁靴,偶尔心血来潮还要向班里男生借摩托车骑一骑。而一到周末,要回家看望父母的时候,蕾丝裙外的皮衣会变成白色毛呢风衣,皮质百褶裙换成淑女长裙。
一个人的衣橱里总隐藏着时间流逝的痕迹。毕业搬回老家才一年,王茉的衣柜居然又大变样,颜色丰富了不少,不再是以简单的黑、白、灰为主。因为工作的原因,她的破洞裤、小皮裙通通压了箱底,绑带马丁靴的出镜率也不那么高了。
王茉越来越明白,一个人对生活的掌控并不会随着年龄增长而变化,有时选择会越来越少。
当晚,王茉回到家,踢掉脚上的小皮鞋,将自己扔进沙发里,闭上眼深深呼了一口气,疲惫感瞬间包裹全身,她想就这么睡去。
这一晚发生的事太多,光是一场饭局就压的她喘不过气,后来王爸突然身体不适,更是将她最后的意志力击垮,身心俱疲。
更没预料过的是,她竟在这样一个几近崩溃的状态下偶遇姜容泽。如同大四那年的初遇、也如同四年前的告别,姜容泽总能撞到王茉最狼狈的模样。就好像王茉的生活从来没有变过,一直都是这么糟糕。
反之,姜容泽则有了很大的变化,他身上散发的气场比以前强了许多,开始有了明星的样子。并不是高傲或是不近人情,而是整个人都更加成熟、自信的感觉。姜容泽好像又长高了,样子虽然没有什么变化,身材却挺拔结实了许多。
也对,四年了。他已经从一个刚成年的少年,长成了一个男人。
“你还写歌吗?”脑中突然想起了姜容泽刚刚的问题,王茉扭过头,目光定在衣柜旁的电吉他上。它早已经变成一件装饰品,上面落了细小的灰尘。
也许该找机会还给姜容泽,王茉想,等她搬进婚房,大概也不会带着它了。
还不是休息的时候,王茉轻叹一口气,拖着一身疲惫翻坐起身。她实在放心不下王爸,于是又给王妈打了通电话。
“放心吧,你爸没事,这会儿看电视呢。”
听到电话里传来电视的声音,王茉稍稍安了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