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然,谢成俊意识到了什么,问:“'无缺'这个名字,难道……”
“对。”印无缺微微点头,“这是我父亲给我起的名字。他对我的指望,是可以没有缺点的完美正直之人。”
“我一直以为无缺是指人生富足没有缺失的意思呢……”
谢成俊忽然意识到了什么。
“您为什么今天和我说那么多?”
印无缺双手交叉,双目直视着前方。
“今天,是我父亲的……祭日。”
“唉?”
“我早上上飞机前,去给他扫了墓。毕竟,这有可能是我最后一次给他扫墓了。”
谢成俊注视着印无缺,忽然说:“您其实也很敬重您父亲吧。”
印无缺没有回答。
父亲是一个严苛到让人窒息的人,对任何细小的瑕疵和缺陷都不能容忍,以最高的标准对印无缺进行教育。
但……他这套标准并非只对印无缺如此。对其他家人,对朋友,对同事,甚至对自己,他都同样严苛地自我要求。
譬如,如果有人在室内抽烟,乱丢垃圾随地吐痰,养狗不牵绳子,排队的时候插队,那么无论对方是谁,他都会毫不犹豫地予以指出,哪怕对方是他的亲人也一样。
单位看中他这一点,所以凡是要得罪人的活都交给他做,所以到头来,父亲身边的人不少都反感厌恶他,认为他是人情社会的异类。
但相对的,也有一部分人欣赏父亲宁折不弯,敢仗义执言的性格。所以,看不惯父亲的人虽然很多,但父亲竟然还真就好好干到退休了。
可惜的是,和韩铭一样,印无缺的父亲也是他进医院前,就已经去世了。灵疗点,也绝无可能让死者复活。
印无缺对父亲的观感非常矛盾。父亲的严苛教育让他渡过了一个黑暗压抑的童年,但父亲的为人又让他非常钦佩。
他如今所做的一切,全部都是父亲宁可死也绝对不会去做的。如果父亲知道一切,会毫不犹豫地咒骂自己。
“今年年内,我和韩铭,只有一个可以活下来。”印无缺忽然发出一声自嘲:“说起来真是很讽刺啊。韩铭,很像我父亲。”
唉?
戴临听到这话,愣住了。
“我派人详细调查过韩铭的一切信息。”印无缺将杯子推到谢成俊面前,后者立即拿起桌上的红酒倒入杯子里。
“年轻时的韩铭和我父亲,真的很像。他跟着他叔叔去sz工作,无意中发现,他叔叔表面上是做外贸工作,实际上这只是掩饰,他叔叔一直在做毒品走私的交易。”
“毒品走私?这可是杀头的大罪啊。”
“彼时国门刚开,毒品贸易死灰复燃。这种一本万利的买卖,让无数人选择铤而走险。韩铭的选择,是向警方举发了他叔叔的毒品交易地点,大义灭亲。因为之前他劝说自己叔叔放弃交易,但他叔叔已经被这日进斗金的生意迷住心智,欲壑难填,根本不可能停下。”
“即使如此,如此大义灭亲……还真是……”
“关键是,他父亲的癌症手术费,也是他叔叔出的,当然,用的都是犯罪所得。事后他的财产被大量抄没,他的家族也变成犯罪者家属。一夜之间,整个韩家都对韩铭口诛笔伐。”
“听起来的确……”
“他真的很像我父亲。甚至年龄都差不多。如果,是我父亲的话,肯定也会做出和韩铭完全相同的抉择。区别是,韩铭因为这件事情陷入了崩溃和自我怀疑。而如果是我父亲的话,他绝对不会有半点动摇。对他来说,是和非的原则绝对不容动摇,他打从骨子里面厌恶国人的这套帮亲不帮理,人情大于法治的思想。”
正因为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