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蝶翩翩起舞,转了一圈之后,并没有发现任何人,所以它悬停于空中。
尹秀这时候才站在后边,拍了拍任七的肩膀。任七伸出手去,将顶上那看起来严丝合缝的石壁推开。
随他的手轻轻一推,原本看起来浑然一体的岩壁露出缝隙,光透了进来。
原来这个密道的入口是在一棵老树的树洞之内,很是隐蔽,偏僻,恐怕几年里都不会有人来一次。
任七率先爬出来,又提醒尹秀道:“你动作小心点,这棵树可是文物来的。”
“文物?”
尹秀颇为疑惑,看了一眼这几乎是弯下来一半,显得阴气森森的树,这能算什么文物?就是劈了做柴烧也有人嫌它烟多的。
任七解释道:“这棵树,据说前明的皇帝就是在上面吊死的,你说它是不是文物?”
“那确实是了不得的文物了。”
尹秀拍了拍树干,也不由感叹道:“可惜它身上没有什么好取用的物件,不然我裁一段回去做桃木剑,以后用它来打鬼怪,也多少算是对前明皇帝尽了一点哀思啊。”
“怎么?你很敬仰前明皇帝吗?”
“没有这回事。”
尹秀摆摆手,“我只是觉得一棵树上吊死了人,总归是一件颇为叫人惊讶,好奇的事情而已。”
任七瞥了他一眼,“原来在你看来,是什么人都可以?”
“你要是也吊死在一棵树上了,我也会去取一段下来。”
“也做法器?”
“做马桶。”
“那我谢谢你。”
任七向尹秀要来钦天监的地图,两人藏身在树的阴影里,开始查看。
根据任七的了解,他们这时候沿着大内禁宫的西边走,便能到达洛神山的脚底下。
任七能保证他们往西去洛神山的这段路畅通无阻,因为他对宫里的地形极为熟悉,然而到了洛神山脚底下,便是他再没去过的地方了。
在这两地之间,应该有一道隐秘的防线,叫他们难以逾越。
“你觉得很棘手?”尹秀问他。
“我当然会觉得棘手了。”
任七摇头,“而且我听说,狄威也已经官复原职,重新执掌大内统领之位了。”
“狄威。”
尹秀对他印象深刻,也就是那个在长白山被称作人魔的太监。
“他的实力是很强悍,然而在长白山的时候你已经可以一个人顶住他和左贤王白礼了。”
“当时只不过是三方混战而已。”
任七并不觉得那样简单,“他们相互也防备着对方,甚至说比起要对付我,他们更愿意将彼此碎尸万段。如果单打独斗的话……”
“左贤王已经死在我手上了。”尹秀说道。
“我知道。”
任七点头,“我是说,狄威也是个很可怕的对手,可不是金海那样的软蛋,特别是宫里的许多老怪物都是只听从他差遣的。”
“为什么?”
“因为他是三朝臣子,这宫里的许多人都认识他,也仰仗他的帮忙,所以许多人欠了狄威的人情。”
“欠了人情,便要用命来还?”
任七冷笑,“你说的是他们的命,还是我们的命?”
“如果我说是他们的呢?”
“你有这份自信,很好,然而我得说,这不是容易的事情。”
任七是知道大内禁宫的可怕之处的,往往你以为自己思虑周全,胜券在握了,然而有时候,在某个角落,往往藏着一柄对准你的火枪,在你最得意,最麻痹的时候冲你开火,射出那夺命的弹丸。
“然而不管做怎样的考虑,你还是打算去钦天监看看,是吗?”任七问他。
“没错,目前于我而言,唯一的问题便是我到底想在钦天监做到什么程度而已。”
任七知道尹秀的想法,不由眯起眼睛,“比如说,一次就把那黑帝子夺取了?”
“这自然是最好的。”
但尹秀自己都觉得这是天方夜谭。
“那我知道了,走一步算一步吧。”
任七难得说出这种话来,他站在大树底下,望了一眼远处已能看见轮廓的钦天监。
“要是我死了,玉亲王那个混蛋,你帮我报仇,把他的头砍下来喂狗吧。”
“那是你自己的仇,你自己报就是了。”
尹秀看了他一眼,“怎么,你是身手不济,怕自己身死大内啊?”
任七立即回应道:“我是怕你拖了我的后腿,我得留下来给你断后,最后身陷重围。”
“你什么时候这么讲义气了?”
尹秀翻了个白眼,“这种话说出来你自己信不信?怪不得说做大内高手的第一要务便是脸皮要比城墙还厚啊。”
“随你怎么说。”
任七转了转脖子,颈椎关节间发出咯嘣声响。
“不过既然你怎么都是打算去钦天监里看一看,闹一闹的话,那我陪你就是了,也许那玉亲王被这么一激,自己就跑出来了,不用我去找他。”
“我答应你,如果那玉亲王真出现了,我一定帮你一把。”
“那家伙是我的。”
任七摇头,“我自己来对付他,顶多你帮我牵制一下别的鹰犬爪牙就是了。”
他这样说完,尹秀突然叹了口气。
“怎么了?你没信心?”
“不是。”
尹秀只是说道:“我们现在都还未到钦天监的山门前,却已开始设想,推演了如此多的变化,是否很不吉利?
就好像历史上,有的人刚开始造反,便想着自己日后做了皇帝,要吃多少个馍馍,养多少妃子。
又有的人刚打下几座县城,便开始封侯拜相,称这个做天王,那个做宰相的,结果等敌人一打过来,自己马上作鸟兽散了。”
“你真把我们看做前两种人了?”
任七也是听得眉头直皱,恨不得这时候找刘半仙算上一卦。
“我当然不这么觉得。”
尹秀从树边上跳过来,拍了拍任七。
“走吧,高手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