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关系,那已经是很久之前的事情了。”老头说道。
“可他是你的儿子。”
“但你现在是我的兄弟,不是吗?”
老头拍拍他的肩膀,“其实这里的大多数人,都跟你有仇的,我们本来就是为了杀你才到津门来的,所以十个人里,七个人是你的仇家,另外两个则是想着靠你成名的。”
“还有一个呢?”任七问道。
“还有一个,就是跟我一样,把你当做兄弟的,兄弟之间是不可以互相残杀的,不是吗?”
老头突然长叹一口气,“也不知道这场战争来的是不是时候,它要是晚几天来,我这时候恐怕已死在了你的剑下。
而如今我恐怕也是要死的,因为洋人比我们强得多,但在最后时刻能跟你并肩作战,似乎也是一种荣耀。”
任七沉默许久,终于坦诚道:“如果我是你的话,我不会管你做了什么,但我一定会报仇。”
“所以我们都不是你。”
老头抖动缰绳,驱使马匹往前,“你就当这是老头子临死前的一些呢喃,废话就行了。”
任七点头,“等到了地府,我再还给你们。”
“得了吧!”
老头甩手,“像你这样的人,一人一块肉都不够分的,拿什么还?”
他逐渐走远,一个个的英雄好汉也跟着他,陆续从任七身边经过,有的同任七点点头,有的抱拳,有的则只是冷着脸走过。
这其中的大多数人都是在江湖上有名号的,或是一派掌门,或是独行侠客,更多的则是还未闯出名声的无名之辈。
然而任七知道,这些人里没有一个是孬种。
九州这一世代的英雄儿郎们,都要在此将鲜血流尽了。
随着八国联军的火炮发出怒吼,密集的行军鼓点好似催命符,叫八国联军以统一的节奏向前。
任七骑在马上,看着那些炮弹落入广场之中,掉入己方的队列之中。
每一颗炮弹都会叫房屋倒塌,胸墙崩毁,也在瞬间夺去许多儿郎的性命。
好似死神的镰刀,又像是田间犁地的牛车,一道道带血的沟壑在广场上出现,一列列,一排排的人倒下,然后后边的人便再往前站一步,补齐队列。
然而所有人岿然不动,只是如树木一般站着,任凭狂风暴雨袭来。
一百五十步时,随着联军阵营里发出命令,八国联军排成一列,向着任七这一方进行第一次齐射。
宛若炒豆子的声响噼里啪啦响起,又好似雷鸣。
最先倒下的是骑在马上的头人们,他们一个个中枪从马上栽倒下来,然后是底下的兵勇,也中枪倒下。
后排的人立即补上来。
放了一轮枪之后,在鼓点的催促下,八国联军继续向前。
行进到一百步时,第二轮齐射,任七已感觉到有几颗弹丸贴着自己的耳边飞过,发出不甘的尖啸声。
在第三轮齐射之后,联军的枪阵实际上已不再整齐了。
他们在行进之间射击,不管是准头,还是开枪的纪律,都已下降了不少,没了先前那样的可怕。
众人仍然在沉默中承受着伤亡,等待着反击的时机。
这是十分难耐,煎熬的。
任七目睹秦朗被火枪射穿胸膛,从马上栽倒下去时,尽管手上青筋在瞬间膨胀起来,然而他还是压抑住了自己的怒火,只等着八国联军继续往前。
七十步,这时候火炮为了不误伤友军,已暂时停歇下来。
任七的手微微抬起,另一边陈天友也紧张地看着他,跟他一块抬起手,只等着命令下达。
这一会儿好像一个世纪那样漫长,尽管子弹不断从身边飞过,落在任七的脚边,然而他那只手始终悬停不动。
六十步,八国联军中已有军官透过烟雾看见了任七的那张脸,认出他是自己的仇敌,杀了萨金特的凶手,因此开始招呼身边的士兵举枪瞄准他。
五十步,任七脸上飚起血花,一颗弹丸擦着他的颧骨飞过。
随着任七钢筋铁骨铸造的手落下,陈天友立即大喊起来。
“开火!”
“开火!!”
“开火!!!”
火枪队一个个从胸墙后边,从挡在身前的兄弟背后钻出,举枪向八国联军瞄准。
八国联军们显然都愣了一下,一时之间大脑空白。
随着陈天友再次怒吼,一时间,数千支火枪黑洞洞的枪口喷出火焰与烟雾来。
干净利落的一轮齐射,近八百名联军士兵在瞬间倒下。
任七眼里几乎冒出血来,他猛地一下抽出剑,用一向沙哑阴沉的嗓子喊出震动整个津门的命令。
“杀!”
“杀!!”
广场之上,杀生雷动,所有人都操起手边武器,往联军那方冲杀而去。
联军军官们保持着剩余不多的理智,指挥着士兵们还击,不断往兵勇们这边射击,叫一排又一排的人倒在冲锋的路上。
然而很快他们便发现,这由忿怒集结而成的惊天骇浪,正在越过堤岸,往他们头顶倾泻而下。
而等待他们的,是彻底的灭顶之灾。
杰克逊眼角欲呲,急忙命令众人撤退。
就在这时,任七已不知从哪里取出一张弓来。
这是已经落后于时代的武器了,就是现在朝廷里最强的勇士,也以擅长使用火枪为荣。
然而任七只是面无表情地从一边接过一支箭,将它引燃。
随着任七拉开弓弦,噼里啪啦的声响从他的肌肉沿着手臂传递到弓上,好像要把那张弓撕裂。
砰!
任七放开弓弦,火箭越过天空,越过众人的头顶,落入远处的玉楼之中。
这是超过三百步的射击,声响盖过任何火枪的声响。
在火光消逝于玉楼之中后,一根炎柱冲天而起。
随着玉楼栽倒,点燃附近的街道和民居,杰克逊将军惊恐地发现,八国联军后退的道路已经彻底被火焰所覆盖,封锁。
他们退无可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