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毫无意义。”
任七叹着气,又看了一眼赵倩。
起码这一刻他已十分确定,即便自己死了,赵倩也会活的好好的。
不止因为白锈不会杀她,也因为他正好需要一个见证者,将这一战宣扬出去,叫世人知晓。
白锈的想法当然伟大且无私,然而任七却觉得毫无意义。
“非要我们两个决斗,才能叫这件事名扬天下吗?为什么你不干脆去杀了哪个洋鬼子的大官,这样才叫天下人知晓,又叫人解气呀。”
“因为那终归只是一件新闻,而不是什么传说。”
白锈似乎不是没想过,而且实际上昔年在津门,他就已因一枪扎死了洋人中的一个军官,而名声大躁,名字传遍了大街小巷。
然而那只是仇恨,不是传奇。
如果一个人因为仇恨而练武,自然也能练成很强很高的武功,然而他却成不了真正的武者。
因为达到至高境界,靠的不是仇恨,而是某种白锈至今还搞不明白,说不清楚的东西。
任七了然,“所以你说自己没有收仙都的好处,是确确实实的。
因为你是为了一件于自己有损,然而于天下武林又有益处的事情才来到这里的。”
“于我也不会有损。”
白锈冷然道:“因为我会在这里杀了你,将你击败,借此留下一段传说,叫后来者敬仰。”
接着他又继续说道:“你只是我这计划之中的第一个而已,之后我还会将那些珍惜自己羽毛,躲在暗处,未死却已入土的人都揪出来,一个个杀死。”
“他们也要死?”任七皱眉。
“他们当然要死,因为他们便是造成武林一潭死水的原因,只知躲在暗处苟延残喘,做别人的门客,走狗。
所以我要他们的死做肥料,让武林的生命力重新焕发。”
白锈说的虽然是杀人的勾当,他也讲的自己好像杀人狂魔一般,然而却不由地叫人肃然起敬。
因为他要做的固然是留下一系列的血腥仇杀,可论起理由和导致的影响来,也实在称得上是伟大,无私的事迹。
白锈杀的高手越多,每一个被他杀死的高手,他的名声也会随着白锈的成就越攀越高。
如果一个人连续杀死十个人,别人只会当他是杀人狂魔,会畏惧他,而当一个人杀死了十个有名气的高手时,别人只会敬仰他,称颂他,觉得他是英雄,偶像。
“可是,我不会做你的踏脚石的。”
任七咬牙切齿,“你要做的事情与我无关啊,因为我从来就不是江湖中人,这一滩泥泞的江湖会怎么样,关我什么事?”
“做不做,由不得你啊任七!”
白锈一枪挑出,直刺任七咽喉。
任七操纵六柄剑,一齐与白雪霸王撞在一块。
白锈挑飞其中一柄剑,突然一个变招,一下扎向任七的肩膀。
任七双剑交错,在肩头挡住这一枪。
白锈怒喝一声,整个人跳起来,用尽万钧巨力下压。
任七脚下冰面破碎,整个人落入湖水之中。
白锈枪头在水面一拍,打碎一块碎冰后,身形一跃,落在冰面上。
但他并未感到放松,只是专注着脚下的冰面。
如他所料,通感境高手并不会因落入冰水之中便丧失战斗力。
很快,他的脚底下杀机涌现。
任七从冰面底下钻出,携着几柄剑一同破冰而出。
碎冰之中,剑锋寒冷,杀意彻骨,任七的眼冷到极致,手却还是稳定。
白锈等的就是这一刻,他双手抓住枪身,脚下一拧,借着腰力和手上的劲头,直迎任七。
嗡!
紫青双剑碰在白雪霸王的枪头上,火光四溅。
白锈轻轻一晃,磕开那两柄剑,一下刺中任七肩膀,将他推回水里。
任七周身气机顿时出现溃散的迹象,随着一串气泡气泡冒到水面,鲜血染红湖面。
白锈见状,知道已到了对决之中一招一式便能决定胜负的时候,这便是任七露出的破绽,也是他的胜机。
因此白锈收枪,双手接住,再出一枪。
水面被银枪破开,溅起森森水花,任七看着这夺命的一枪,双眼闪出寒芒。
他将一柄剑抛出水面,只持着一柄黑剑,去挡这一枪。
锵!
震耳欲聋的声响,叫两人的耳膜震动。
白雪霸王擦着任七的肋下刺过,叫他身上再迸溅出血水,染红湖面。
然而白锈眼中并不喜色,因为分明任七已靠着剑在枪身上使力,一下从水中钻出,高高跃起。
在空中,他抓住那柄被抛起来的红剑,反手一握一划。
白锈立即将去势已老的长枪从水里拉出,再刺向任七腰间。
两人错身!
任七的肚子处流出鲜血。
而白锈的咽喉处也已有了一道可怕的红线,血珠从里头渗出来。
“别动了。”
任七冷酷道:“你现在不动,还能活下去。”
白锈喉咙受了伤,说不出话来,然而他并不听任七的告诫,而是转过头来用眼神看他,似乎是在询问他这声提醒是什么意思。
任七几乎是在罕见地劝说他:“只差了一分,我就能彻底抹了你的脖子,然而也只差了这一分,也叫北武林的神话活了下来,我不想杀你,更不想你死,给武林人留一点念想吧。”
白锈微笑,嘴里喃喃说着什么,然而因为他的喉咙已受创,任七什么都没听到,他只听到了呼啸的寒风。
紧接着,任七瞪大了眼睛,满是血丝。
白锈自顾自往前一步,喉咙绽开喷泉,径直落入水里。
红!
将无情的冰湖染得红通通的,好像湖底点燃了一根照亮人心的蜡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