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凭什么?”
尹秀偷眼看了一下白凤凰和白孔雀,她们两人都忧心忡忡。
“凭我轻而易举就能杀了你,你要知道今天在这里,不是我劝你回去,而是我放过了你,仅此而已。”
尹秀丝毫不给叶天问留面子,几句话尖锐而又难听。
“然而我也不是这样就放你走,我还要你答应我一件事。
那就是有生之年,苗人绝不起兵作乱,别跟发国人还是东瀛人勾结,安心过自己的日子就是了。
这件事你要对天起誓,赌上所有的保证。”
“唔?”
叶天问只感觉如鲠在喉,犹豫了一下,他还是问道:“这样,我岂不是一辈子都要在苗疆了?”
“你搞错了。”
尹秀认真道:“我说的有生之年,是指我活着,而不是别人,只要我还活着,苗人便不得轻举妄动。”
“呵。”
叶天问苦笑,“如此的话,以后我每天都得诚心祷告,求你早点死了。”
“你大可以这样祷告,咒我死。”
尹秀摊手,“也为了让你们知道我活着,我还会搞出许多的大事来,以此叫苗人里的年轻一辈也因为我的威名而不敢动弹。”
“如此的话,只要三十年。”
叶天问笑容更加苦涩了,“只要三十年,我也老了,苗人也再无起兵的雄心了。”
说着他又盯着尹秀,“我虽然可怜,余生只剩下活着这件事,然而你比我更可怜。
因为你既不愿意起兵夺取天下,也不会成为朝廷的走狗,你只是在一边看着,做这世上最孤独的人。
别人不一定会提到你,但只要一提到你,便会说你是世上最傻,最虚伪的人,这就是你想要的吗?”
马小玉听到这话,不由也感觉心跳漏了一拍,她走上前去,站在尹秀的背后,轻轻拉住他的手。
她原以为尹秀的手应该已变得冰凉,然而实际上他的手心温暖而又柔软,完全没有被叶天问的话语影响到。
尹秀轻轻捏了捏马小玉的手,以作回应,表示自己没事。
他并不想跟叶天问说太多,只是伸出另一只手,“击三掌为誓。”
“你只说有生之年我们不能起兵,没有说我们不能杀了你,对吧?尹秀,我会潜心修炼的,有天将你打败。”
“好,我随时等着你。”尹秀坦然道。
叶天问无奈,伸出手去与他击掌。
空间泛起涟漪……
任七与阿珂已在山中又过了一夜。
似乎这孔隙之中的时间流速与别处的不同,在风雪停歇后,他们才从屋子里钻出来。
阿珂这时候已完全适应了任七的强横,脸色红润,如雨后绽开的花朵。
太阳底下,冰雪消融,远处的云雾散开,露出碧洗的蓝天。
“我们还回去吗?”
阿珂这样问着的时候,其实已感到回不回去无所谓了。
任七则还是脸色如常,冰冷坚毅。
“我还有事情未办完,所以我得回去。”
“哦。”
阿珂乖巧地点点头,只说道:“我怎样都好,无所谓。”
任七瞄了她一眼,只想着回去之后怎么安置她。
就在这时,他们的周围,涟漪泛起。
“【孔隙】似乎要打开了。”
敏锐地感觉到这一点,任七将阿珂护在身边,警觉地看向其中一处。
然后他们便发现,原本好像镜面一样整齐,平坦的世界,突然有一块东西脱落,裂开,露出了属于另一个地方的影像。
马小玉站在尹秀的身边,而尹秀则正在和叶天问击掌为誓。
“我们可以回去了!”
虽说无所谓身在何处,然而可以回到交趾,到那群人身边,还是叫她感到高兴。
“对,穿过孔隙就可以了。”
任七这样说着,却突然说道:“你先回去吧。”
“什么?”
阿珂愣了一下,“不是说好一起?”
“原先是说好一起的,但是我必须改一下主意,抱歉。”任七低声道。
“是我叫你不满意了?”
阿珂垂下头,只感觉是否是自己脸上那红色的胎记,叫任七嫌弃了。
“我不需要很多东西的,只是……”
未等她说完,任七已将手伸到她的脸上,轻轻抚摸阿珂的脸,拇指也轻轻触碰那块好像蝴蝶一样的小小胎记。
美玉有了瑕疵,只叫它变得特别,而不叫它失了颜色与光泽。
“你以为我不会负责任,玩玩就算了吗?”
任七笑了一声,然后才开始认真说话。
“你之前同我说过,你是十七岁,对吧?我今年已三十七了,时间于你我而言是不同的。
过多几年,很多事情就都变了,所以我得抓紧时间。”
他看着阿珂的脸,手指尖只感觉到一阵细腻与柔软,终于还是狠下心来:“你能等,你就等我几年,出了三年,或者不愿意等,你就当没我这个人就是了。”
“我只等你。”
阿珂红着眼眶,却没掉下眼泪来。
因为她记得,在男人出行前掉眼泪是很不吉利的。
“你还要我做什么吗?”阿珂这样问道。
“你出去以后,只管跟着她们回苗寨去,事情处理完,我去苗寨找你。”
阿珂点点头,“那要是尹大哥他们问起呢?”
任七哼了一声,“你只管跟他们说,我去解决一个小麻烦,先不用管我,他们便知道了。”
“嗯。”
阿珂又是重重点头,最后看了一眼任七后,决然转身踏入孔隙。
空间中的涟漪晃悠一下,继而消失。
任七目送着阿珂离开,然后才看向天空。
只见在孔隙之中,有一座山峰赫然出现在那里,上头有宫殿,飞檐楼宇,重重叠叠,鳞次栉比,仿佛遗世而独立的仙山一座。
太阳底下,任七眯着眼睛打量那灵山,手不自觉按在了剑上。
这正是他留在此地的原因。
望着那山,一个禁忌的,几乎被人忘记的名字在他的心头呼之欲出。
仙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