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半仙身上纸扎的人偶无火自燃,熊熊燃烧一瞬后随即化作灰烬,为他挡下这一劫。
然而即便有这写了他生辰八字的人偶挡灾,刘半仙还是不由地吐出了一口鲜血。
任七见状,不用尹秀招呼,他手腕一抖,长剑立即向前,划出一道破开一切的寒芒,直刺太丁眉心。
然而太丁却是慢悠悠地伸出手去,手指在空中随意一夹。
下一秒,任七无可匹敌的剑锋好像凭空出现在那里,被太丁的两根手指恰好夹住,发出不甘的嗡鸣声。
任七眼角欲呲,额头上青筋暴起,显然是从未遇见过这种状况。
即便在以前,就是首次与那些接触了三大秘藏的高手对抗时,他也未曾像现在一样深受震撼。
只是一剑,他便已知道双方之间的差距,有如天堑。
“作为一个身上没有王血的普通人,你已尽力了。”
太丁随意抬手,任七整个人便飘飞出去,重重砸在墙上。
还未等太丁把手收回来,一左一右,尹秀和马小玉飞袭过来。
尹秀双手持着嘲风剑,剑身上雷光流溢,蓝色的电浆将墓室照亮。
马小玉一手抚过白色法尺,法尺上亮起红黄绿三色,灵气大作。
两人几乎是同时,将法尺和长剑一并递出,带着破风声,裹挟着浓郁的龙虎罡气,刺向太丁。
“退散!”
太丁显然是生气了,瞪大着眼睛。
不是被人刺伤,也不是因为被攻击而感到愤怒,只因王者的尊严和权威受到了冒犯,仅此而已。
他一声沉吟,尹秀和马小玉顿时感觉脑袋如遭重击,整个身体也好像被大炮开火的余威波及,五脏六腑都翻了个遍。
噗!
尹秀和马小玉也同先前的任七一样,往后倒飞出去,不过飞出去的速度之快,竟好像两颗出膛的炮弹,撞向墙壁。
轰隆!
两人径直砸向墙壁之中,烟雾缭绕,碎石飞溅,坚硬的,斧凿不穿,锹砸不进的青石板墙壁上,留下两个一拳多深,一人多大的恐怖深坑。
随后,马小玉和尹秀先后落地,脸部朝下,重重倒在地上。
“祭司,你还颇有能耐?”
太丁不看这两人,却是转头看向刘半仙。
刘半仙毫不畏惧地与他对视,“我不是什么祭司,只是个风水先生,如果你愿意的话,也可以叫我一声刘神仙!”
只见刘半仙双手的袖子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破裂成碎片,露出两只精瘦的手臂,筋脉喷张。
这时候他藏在墨镜背后的双眼炯炯有神,冒出不输任何刀剑的精光。
他的双手向前,一手抓着山河锦绣尺,另一只手则在后边托着尺身,好像抵御着什么强劲的风暴。
山河锦绣尺,落在外行手里,能用来治疗病痛,叫伤者好转,体弱者强壮。
可真正回到了刘半仙的手上,山河锦绣尺却是能逆转生死,叫死人回生,白骨生肉的神奇法器。
就在刚才,尹秀和马小玉被太丁一下拍到墙上的时候,那强大的力道原本应该叫他们骨肉崩碎,身死道消的。
然而刘半仙施展山河锦绣尺,竟反转了因果,逆转了生死,叫他们二人躲开了命中的大劫,从死亡之中复苏过来。
“可是,你救得他们一次,能救他们第二次吗?
不管是长白的香火,还是你这几个同伴的性命,都会在你的面前无法避免地消逝。
而最后,你也会殊途同归,只不过那是在你见证过绝望之后。”
不知怎么的,太丁总觉得自己原先平淡,从容,不受任何外物干扰的心境,在这几人的连续攻击下竟全然变了。
此刻的太丁带着火气,一种无上的王者却被几只虫子冒犯尊严的愤怒,一时之间叫他无法平息。
看着刘半仙认真的样子,他突然笑了起来。
“我问你,你见过人王的愤怒吗?”
“我只听说过,天子一怒,血流千里,人王什么的,我不认识啦!”刘半仙扯着嗓子给自己壮胆。
“什么天子?”
太丁皱起眉头。
“商的王,以人王之尊统御天下,不管是仙鬼妖,天上的也好,躲在地底下的也罢,都要由王来承认,由王来册封。
结果你却跟我说什么天子,王者哪里需要所谓的天意来承认,来默许他的地位?”
“这不是我说的,古话有云,天意难违啊。”
“是吗?”
太丁嘴角浮现一抹意义不明的笑容,“那是你还不知道什么叫做人王。”
说着,太丁突然双手紧握,站在地上仰起头来,冲着墓室的顶端,似乎要看穿这整座山体,视线直透云端。
“啊!!啊!!!啊!!!!”
强有力的,愤怒的咆哮响彻墓室,震颤着刘半仙的耳膜,几乎叫他全身的骨头都因此抖动起来,产生细微的缝隙。
太丁的怒吼还在继续,他原本扎成一团的长发散开,随着身上的袍子一起鼓荡,飞扬起来。
在这愤怒的咆哮之中,刘半仙渐渐流出了鼻血。
然后,他们所在的墓室突然也跟着剧烈震动起来,沙子从青石板的缝隙之中流下,好像真有从时间长河里沉积的河沙落下来一般。
刘半仙手持山河锦绣尺,岿然不动,尽力压制着内心已涌到喉咙底部的恐惧感——他忍不住想呕吐。
然而刘半仙其实不知道,不止是这个墓室,整个长白山都在发生着异动。
从远古时代便已存在于此的古老群山震颤,发出雷鸣,似乎在回应着太丁的呼唤。
千百万只鸟儿发出凄啼,拼了命从林中逃出,接着它们之中的大半失去生机,落到地上。
群山之中,猿猴啼叫,发了疯似的逃跑。
面目全非的老白猿站在山石上,一双眼睛里满是恐惧。
而在山的另一头,奎青山却流出了滚烫热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