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代手忙脚乱地掏出枪来,看也不看,躺在地上便朝着木箱的对面射击。
这把枪的口径不大,但寻常用来堆放物品的杂物箱,在弹丸面前也跟纸张没有区别,薄弱松脆。
这些弹丸在撕裂木箱后,在春代看不见的对面,又发出几声铿锵的敲打声。
好像是谁把钉子钉到钢板上,铁钉应声弯折。
春代侧耳倾听,被木板遮的严严实实,看不见的另一头隐隐传来齿轮运转的声响。
不妙!
春代当即滚开,在他原来所在的位置上,一只狰狞,粗糙的铁手探了过来。
他毫不怀疑,要是刚才自己还呆坐在那里的话,这会儿自己的脑袋已经跟西瓜一样,碎成了沫子,汁液四溅。
在木箱上那个触目惊心的孔洞里,有一点光亮正闪烁着,像是被风扰动的烛火。
春代瞪大了眼睛,然后才反应过来:那是和尚石头般闪闪发亮的眼睛!
轰隆!
木箱被撕的粉碎,和尚铁铸的身影出现在漫天飞舞的木屑和粉尘之中,看的春代直发愣。
就在这时,一个黑影炮弹般从天而降。
和尚被巨力冲撞,往地上栽倒的同时,浑身被瞬间肢解,零件七零八落掉在地上。
连一刻也没有去关注那些阵亡的和尚,立刻赶到战场的是尹秀!
此刻他还维持着之前的姿势,一脚踩着和尚的躯干,另一只踩着与躯干分离的头颅,右手抓着刀,左手则托在稍高的膝盖上。
“怎样?我来的时机不算晚吧?”
春代摇摇头,拿出那已经断了一半的砍刀,“再晚一些,你也可以考虑为我塑造一具能活动的铁疙瘩了。”
尹秀笑道:“怎么,你也想当和尚啊?”
“不是和尚,是铁拳力霸王!”
春代摆出一个大力士的姿势,显得颇为滑稽。
尹秀拍了拍他的肩膀,“也许你死了就是死了,不会变成什么铁疙瘩呢?”
春代看了他一眼,“怎么,伱的技术不行?做不出来?”
“你当我是什么人?”
尹秀咧嘴,“很快你就会明白,我为什么这样说了。”
他话音刚落,似乎是为了给尹秀一个验证的机会,属于尹秀的那个出租屋里又发出了齿轮的嘶鸣声,还有那熟悉的沉闷声响。
“你当真要与铁心宗为敌?”
“你说得好像我有的选一样?”尹秀隔空与他对话。
“你当然有。”
释明提高了音量,声音像洪钟般传来,震得底下两人浑身不自主地发颤。
尹秀厌恶这种感觉,这搞得好像他们两人是怕了这铁秃驴一眼。
人家打个喷嚏,别人就要感冒?他喊一声,就有人要睡不着觉?
他以为自己是雷老虎啊?就是雷老虎,尹秀上次不也溅了他一身血,叫他灰溜溜地逃开,去长岛渡了一星期的假?
眼下他们两人之所以对这声音产生反应,不过是因为声波的共振效应,使他们的身体同那些玻璃,砖石一块产生物理学上的震动而已。
而不是因为他们怕了这秃驴。
想到这里,尹秀的脸色冷到要滴出水来。
他看向春代,“你跟我一起上去看看,还是我解决了他之后,你再出来洗地?”
春代瘪瘪嘴摊手,“老兄,我已经不当差佬很多年了,洗地这种事情,我难免手生,要不我还是跟你上去看看吧?”
尹秀看他一眼,“你不觉得上面也许会更危险?”
春代已经自顾自走到了身边,与他肩并着肩。
“我算是想明白了,能跟你走一块的,除了朋友,就只有危险。”
尹秀摊手,“性格决定命运,我时常觉得,要是我肯客气一点,多动一些脑筋,能够讨大人物们的喜欢,也许可以免去许多纷争。”
春代不知怎么的笑了起来,将手枪插回腰带里。
“你?别开玩笑了,我时常也这样想,要是我别老揪着那些议员,富商家的公子和少爷不放,他们爱什么时候来,就什么时候来。
喜欢录口供我就陪他们聊聊天,吹吹水,他要是不愿意讲话,那我就派台车恭恭敬敬把他们送回去。
平日里他们叫我往东我绝对不向西边看一眼,偶尔再参加个慈善晚会,警民联欢,把大家的关系搞好,恐怕肩膀上早就多出两朵花了。
哪会搞得像现在这样,在地面上混不下去,跑无间当鼹鼠,臭虫?”
尹秀翻了个白眼,向他展示了身上的污渍。
“那你怎么不去?你要是肯这样的话,这会儿我们已经在夜总会喝香槟抽雪茄了,而不是在贫民区跟一帮铁疙瘩拼命,搞得浑身都是脏兮兮,黏糊糊的机油。”
春代从口袋里掏出香烟,给自己点上一支,张口吐出烟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