泪水像断线的珍珠一样,从纤长的睫毛上轻轻地、慢慢地滴落在红得刺眼的喜服上。
旁边满头银丝的喜娘惊得手中温润包浆的檀木梳都掉在地上,两位喜娘急忙伸手点额对着同一个地方行了一个扶额礼。
“孩子……虽是嫁给素不相识的人,但也是高官名爵,对方无论是学识还是涵养都定然不会亏待了你。”喜娘的声音有些沧桑和无奈,语调平缓不急,带着一丝过来人的语气告诉星落:“像你这样的人,姻缘很难善始善终,但日子还是要过的,开心点吧,外面来了很多宾客朋友。”
喜娘的话说的轻松,星落抬眼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她从天蒙蒙亮时便坐在这里,一直到现在日头高照,她身上穿着家族世世代代传下来的喜服——也是祭祀服。
未经他人苦,莫劝他人善。
“喜婆婆。”星落开口唤了她一声,“我只是想和喜欢的人在一起罢了,就那么难吗?”
她不光是问喜娘,也是问自己。这一路走来,她苟延残喘,费尽心思地去拯救斯内普,和他十年如一日的相处,星落承认自己甘之如殆,但她没想到,自己居然输得那么惨,那么彻底。
在这段感情里,她再怎么努力再怎么认真,她也比不上一个从未得到过的死人。有句话说得好,失去的东西最珍贵的原因是,时间会慢慢冲刷掉那个东西的缺点,留下来的只有千般好。
让人在时间里思念、后悔、痛苦。
所以后来者永远比不上失去者,无论自己怎么努力都一样。但星落想不到自己会输得这么惨,斯内普这样做,就好像把她所有的努力,为她做的所有事都通通否决,只是因为,那个女人死在了斯内普怀里。
如果……我也死在老师怀里,老师也会像爱着她一样,爱着我吗?
星落双眼静静地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喜娘叹了口气,开始把桌上沉重的头饰一一地插到星落的发丝间:“你与那位族人结亲是我们一族所有族人都期待看见的东西——我族有后,这是多少人期望看到的事……就算是老婆子我,嘴上不说,但看到,还是会忍不住偷偷掉眼泪。”
外面坐着几千位复活的族人都在期待着今天的婚礼,星落清楚地知道这一点,可是……星落用指腹轻轻摩挲着赤红色婚服上用金丝一点一点勾出来的凤凰图案,她本一直期待着,穿着这身衣服,嫁给那个人。
那个虽然背信于她,但还是她的白月光的人。
整整五个小时,星落坐在这里整整五个多小时,从金银首饰到喜婆婚房都是新郎那边一手包办——应该说这里的东西,除了她的嫁衣,全都是新郎出的。新郎给足了她面子,让她风光大嫁,邀请几百宾客来看她与他的婚礼,是面子,也是绑架。
只要人多,星落就会配合他,嫁给他……星落怪笑了一声,红唇微勾,被喜婆给扶了起来。盖上盖头的那一瞬间,喜婆没忍住,还是对她叮嘱了几句:“你有听见外面那些满堂的宾客嬉笑声和震天的敲锣打鼓声吗?”
听见了,从天刚蒙亮,从她还披头散发坐在这里的时候,她就已经听到了,奏了一个清晨,街坊邻居都知道她今天就要嫁给一个不认识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