檀女侍候在帘外,听得屋内种平坐卧不安,往来踱步的声响,不免出声关切。
屋内安静了片刻,方传来种平的叹息声:“我要出去一趟,若有人问,便说我去找乐进将军了,好吗?”
“婢子知晓,郎君是否先用些饭食?”
种平一滞,他突然想起来自己身上并无半分银钱。
总不能结账时再记在志才身上,有些不道义啊。
“……先用饭吧,麻烦了。”
种平闷闷退回屋内,一文钱难倒英雄汉,他身为太史令,既不能平白受曹操的接济,又不可能“屈尊”投身商业。
暂住在曹老板府上,终究不是事,还是得想办法攒着钱以备不时之需。
种平想要搬出的想法只在脑中停留了一瞬。
当他看到檀女端上的早餐是热汤饼配上豆豉肉酱,还有蒸好的一碟芋头和清爽的泡葵菜。
那一瞬间,种平觉得自己实在太肤浅,住伯父家有什么不自在的?这可是我伯父,他能害我吗?
种平吸溜了一口汤饼,回忆起被粟米木耳支配的恐惧,心情十分复杂。
檀女早已习惯自家郎君这不爱人服侍的怪性子,只是心底难免还有几分失落,站在案边默默出神。
“怎么了?”种平注意到檀女的神色,有些疑惑。
檀女抿唇一笑:“婢子只是,突然不知该做些什么,心里,空得慌。”
种平一时间也是怔然:“抱歉,我只是不习惯被人服侍。”
“坐下吧,站着多累啊。”
他想起解决眭固之乱不久后,曾同檀女闲聊起她的身世。
檀女说她不记得自己是哪里的人,只知道是四岁出头便被父亲卖至市中,辗转几地,九岁被买进曹家,做了家伎。
平日修习丝竹音乐,以待客至,因着年幼,故而只是混在乐姬当中弹筝吹箫,不曾服侍过客人。
十五岁刚出头,就被曹昂指定,到种平屋内做婢女伺候。
檀女自然知晓这伺候的含义,因而早早就将种平当做了托付终身之人。
未见种平时,心中终究忐忑,不知晓对方相貌,不知晓对方性格,若是遇上暴虐之主,又该如何呢?
檀女徘徊在窗外,隔着木头窗格往里看,只能见到分割成块的阳光在屋内跳动,一跳一跳的,风一吹,桃花也一跳一跳的。
她盯着桃枝出神,花吹满头,香沁衣衫,然后便听得一声询问,檀女回过头,正对上窗内种平的双眼,她的心就一跳一跳的。
“婢子站着就好。”檀女轻轻一笑,“天冷,婢子新作的袍子,郎君出行,记得披上。”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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