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昇抬头望去,幽暗的烛光照耀着一个粗狂的身影。
那是一位满脸花白络腮胡的威猛汉子正坐在驿站二楼的窗边对他说着话,他那犹如无数根横七竖八胡乱排列的胡子,也难以遮挡其丑陋的面容。
“在下囊中羞涩,无法与足下对饮,就不叨扰了。”
卢昇笑着摇了摇头,摆手拒绝道。
大胡子转了转眼珠,透露出不似外表一般粗狂的精明。
“这叫何事?郎君只管上楼,这顿我请了。”
卢昇思索了一番,他身怀本领也不怕这汉子是个恶人,索性就答应了下来。
“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卢昇上楼之后,便听到那汉子的大笑之声。
“哈哈哈,郎君可真是有趣呢!恭敬不如从命,我也是第一次听说。”
卢昇听到他的话语,一时间竟有些发蒙。
这句俗语居然没听过吗?而且这有什么好笑的?
说来不怪,这句话是北宋时期才有的,本身就是顺从别人的诙谐说法,这汉子没听过因此发笑也不奇怪。
卢昇坐下学着之前遇到的人行了一礼,说道:
“此番多谢足下,我初次出门也是忘了带钱两。”
大胡子豪爽的摆了摆手,吆喝着店家再上了几道菜。
“不必在意,我好结交各路人士,一桌餐食不必放在心上。”
卢昇见他的姿态不似作假,便在凳子上坐了下来,这时他才看仔细看到此人面容极尽丑陋,花白的胡子下遮盖着沧桑的面容。
“请问足下如何称呼?”
“我姓张行三,名唤仲坚,郎君不用如此客气,你我兄弟相称即可。”
大胡子拿起酒壶为卢昇斟了酒一杯酒,不知发现了什么,神色中精光一闪。
“不知郎君姓名是?”
“我叫卢昇。”
卢昇拿起酒杯,将其中的黄酒一口饮尽,发现这就不仅度数不高还不好喝。
“原来是卢郎君,幸会!”
张仲坚也是行了一礼,眼神止不住的朝着卢昇的方向看。
不过卢昇却没有发现,而是放下酒杯问道:
“张兄这要去往何方?”
张仲坚的神情随着刚才的几句对话变得越发怪异。
“我本想北上寻个差事,暂时路过此地,不过……”说到这里,他停顿了片刻,望着卢昇继续说道:“遇到郎君之后,我便放弃了这番打算。”
卢昇有些惊奇,不知他为什么这样说。
“哦?这是为何?”
张仲坚左右看了看,发现整个二楼就他们二人之后,直接离开桌子对着卢昇的拜了下去。
“求郎君收我。”
卢昇也是被吓了一跳,急忙走过去将他的身体扶正。
“张兄,你这是干嘛?”
张仲坚却是不管不顾,依旧躬身说道:
“我知晓郎君就是整个莱州盛传的仙人,求郎君收下我,某甘愿做郎君座下服侍之人。”
卢昇瞬间感觉头颅爆炸,自己到底是怎么暴露的?
“你……你是怎么知道的?”
张仲坚却是嘿嘿一笑。
“我恐怕是第一个与郎君细谈之人吧!”
卢昇想了想,张仲坚的确是他出岛后遇到的第一个详谈之人。
“没错,的确如此。”
张仲坚做出一副果然如此的神情。
“郎君的谈话举止都与我等不同,加上莱州府的传说,自然不难发现。”
卢昇很疑惑,有些不自信的问道:
“我的言谈举止很奇怪吗?”
“怪。”张仲坚斩钉截铁的回答道:“郎君之前的言谈举止,完全不符我凡间的礼数。”
卢昇有些汗颜,表情尴尬的抽动了一下嘴角。
“也就是说,我的举止可是说是不通礼数?”
“是这样!”
“哎!”卢昇叹了一口气,再次去扶张仲坚:“先起身再说吧!”
“郎君不收张某,我便不起来。”张仲坚十分的固执,但也还是机敏的解释道:“我观郎君对凡俗事物不甚了解,我便可做那引路打杂之人。”
卢昇没有在说话,他知道自己可能真的很难融入这个世界,这才出山不到一天,就被人发现了蹊跷,也许的确该找个传话做事之人。
而眼前的张仲坚虽然外表粗狂,但心思却极为细腻,是一个能办实事的人。
张仲坚见卢昇良久不语,也知道卢昇在思考,所以也不敢打断他,只是保持着恭敬的姿势。
没过多久,卢昇就开口说道:
“若想让我收你,起码得让我了解一下你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吧?先坐下,我们慢慢聊。”
张仲坚这才喜笑颜开的站起身来,他从卢昇的口中听出了机缘将至。
“好,那我就与郎君说说。”
张仲坚在凳子上坐下,口风也悄无声息的变成了卢昇熟悉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