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声还未响起。

已经是生火的时候了，却一直没有袅袅炊烟升起，怕很远外才有人家。

这山里没有看到炊烟，倒似更偏僻了！

又或许这小路前方，三五里、十来里外，都没有人家？

魁梧白衣仙人洗尘，如今也不禁感慨起来。

“这样长的路，这样艰难的日子，修仙好！还是修仙好！”洗尘嘟嘟囔囔道。

月已经渐渐升起，初春的月，还不满，也还不太亮。

淡月胧明。

水雾弥漫在空气里，月色更不显得光亮了。

那太阳却还在天际，迟迟不落下。

实际上倒还不是太晚，只是在这山里，倒似晚得早些、快些。

越来越暗了！

羊肠小路旁，多是合抱的大树。

万物初萌，该萌生新叶的树，早已经萌出，那些春树，渐渐茂盛起来。

树上基本都爬满了藤蔓，这便更说明这里，是人迹罕至的地方了。

藤蔓盘桓而上，似要紧紧箍死里头的树，纵不能箍死。

也要挤占那树的位置，不让它再长大！

“形虽灭！心难枯！那又如何？”仙人洗尘似自叹，又似叹息枯树，语气低沉。

但藤蔓与树木，本就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树若是死了，藤蔓还能活？

密室三者，就似这树和蔓！

却不知密室三者到底是一荣俱荣？又或一损俱损？还是一损一荣？

似乎是一荣俱荣，这才能聚齐密谋。

但又似一损一荣，心不齐，不然为何白衣魁梧仙人，听得那徒弟演算后，得知那莲不在山上，却大笑不止？

枯死的树，再也不能长不出新叶了，但还有旧叶未落去！

是那叶不肯离去？还是那叶还未死？

不！

如今旧叶已死去，已经腐烂！

但却还留在树头，发霉的烂叶被风轻吹，时不时掉下几片。

枯朽的树干也在渐渐腐朽，但好一些朽木都欲朽不朽，似在争一口气，还不倒下！

枯朽早一些的，已倒在水坑里，倒比未倒的木头要更慢腐朽，最终却仍要腐朽。

“枯朽倒下，是迟早的！嘿嘿！天成！腐朽的气息！”洗尘看了这枯树发出，倒感慨嘿嘿奸笑，随后又在点评天成，但又像是有其他意思。

或许，仙人正在点评那朵莲，那个他认为是那朵莲的少年。

“时移世易，我……还是师妹眼里的那个师兄吗？那朵莲，又还是那个青衣吗？”洗尘似有想起伤心事，又不禁疑惑问道。

这个问题倒也有趣。

那朵是莲的“谪仙”少年，怕本就不是那个仙人了？

纵然曾经是仙，才高情超、清越脱俗。

如今谪下凡尘，便还是那个仙么？

那个青衣早已死去，如今只是残念一缕，却又迟迟不肯离去，便又去凡世重修仙果。

这便是那一世莲、二世莲、三世莲……九世莲来历？

空气里，的确有腐朽的气味，还杂着很多种其他味道，明明不好闻。

“霉变枯木的腐朽味、泥土的腥味、牛粪腐烂的臭味……。还有天成山倒塌的衰朽味！”仙人洗尘咯咯笑道。

这些味道的确很浓，春天的风太过轻微，并不能吹散。

各种味道混在一起，便更难闻了。

但放牛娃，似乎已经习以为常。

他们纵然说不喜欢这些气味，也不会觉得不好闻，没有看见掩起鼻来排斥那些味道。

放牛讨生，或许对他们来说，已经很好了。难闻些又怎样？闻着闻着，便不难闻了。

总比饿着肚子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