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昨天陪同姬云回了趟老家之后,太易整个人就像是虚脱了一样,回到住处就开始睡觉。而姬云毕竟是机械飞升,在第二天依然保持习惯进行钢琴的练习。
只不过今天在琴房的人多了一个,北子云正相当反常地演奏起那只挂在钢琴架上的小提琴。具有节奏感的钢琴声与歪歪扭扭的小提琴声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倒也不是那种门外汉的感觉,能够辨识出来所拉弹的曲子是帕格尼尼的《魔女》。只不过因为她抖动的手导致原本出于名家的小提琴音色产生了些许变化,琴声也在不停摇曳着,将整支曲子的格调毁得一干二净。
很快北子云坚持不住了,因为受到不同旋律的影响停下了拉弦的动作。
“这不像是子云姐姐的风格呀,之前总说演奏出来的音乐是演奏者情感的产出品,可是姬云听到的东西是迷茫与浮躁感。”
只不过是相差了几天,姬云能够读取出来的情感已经出现了翻天覆地的变化。自从情感模块限制被解除后,总感觉姬云已经完全能够像人类一样触动感情了。
换句话说,现在姬云需要学习的情感到底还有什么?
“还记得第一次教姬云弹奏钢琴的时候吗?”
两个人手中的动作都停了下来,原本喧闹的琴房开始变得一片寂静。
“那个时候子云姐姐弹奏了一首《不能说的秘密》,是姬云从未见过的版本,如果有机会的话真的还想再听一次呢。”
“虽然是秘密,只是因为那个时候他在才变得不能说,单单告诉姬云的话没关系哦。”
北子云话里的那个他,正是哥哥北子时。
事实上,我所擅长的乐器应该是小提琴,而对于钢琴的技术同我哥哥比起来还是要逊色不少的。
天才、努力以及前途都是别人评判在我身上最多的字词,仅仅九岁的我就考取了十二级小提琴专业资格。你会很难想象一个身高只有一米三的女孩子,能够抱着个头相比于身子很大的小提琴然后拉奏出帕格尼尼的成名曲。
陪伴我在音乐这条道路上发展的同样还有我的哥哥,他所擅长的钢琴与我的小提琴能够融合出一种别样的奏鸣曲,我们两个也是以一同踏上世界的舞台而前进的。
直至今日我也记得兄妹两个第一次踏上国家剧院时候的情景,那次所合奏的曲子为《钟》。
主题的钟可不是钟表的钟,而是类似铃铛的存在,只是翻译的问题让人有些误解,说白了称这支曲子为“小铃铛”也没什么过错。
帕格尼尼和李斯特都有一首名为《钟》的曲目,不过并不能简单地进行歌谱共享。钢琴想要把这支曲子表现出来需要极高的指法,曲目的节奏感和跨度都是必不可少,只有通过灵动性才能渲染出钟声的清脆悦耳。
而小提琴的难度在于三种复杂技艺的共生,想要实现曲目的跨度就要熟练掌握好跳弓的使用,恰当的拨弦以保持曲中钟声的颗粒感,双弦与拖音渲染钟声悠扬。
这次的主c是交给了我,明明是难得可以出名的机会,无论是谁来做这个主c都能够被听众所记住,而做辅助的那一个会被主c的光彩所掩盖住,就如同夜空中的繁星,终将比不过辉月的所发出的光芒。
这支曲目在很多人的评价中是小提琴部分完胜,而在我眼里是各有千秋。还没有确定主c的时候我们把两种版本都练习了无数遍,无论是哪一种都赢得了制作方的亲睐。最后投票结果是同票,还是哥哥他主动放弃了主c机会。
伴随着哥哥钢琴低音的铺垫,曲目拉开了序幕。第一段是快节奏的拉弦,紧贴着腮托的下巴能够感受到琴弦振动的触感。第二段需要开始使用双弦,随着中期钢琴辅声强度变高,跳弦和双音的来回触发不禁让人立毛肌开始收缩。第三段开始的琴声要比先前舒缓一些,音阶也要更高,伴随着快速的泛音跳弓,曲目进入了新的高潮部分,钢琴声与我的小提琴声配合得也更加紧密起来。
这段结束后我暂停了手中的琴弓,下一篇章的开头是钢琴声的拟态钟声敲击,接下来的一小部分并不用像之前那样太过强烈。钟声的悠扬由舒缓的双重泛音渲染编织着,左手穿插拨弦的同时,拉弓的右手需要停止琴弦振动才能再度增加曲目的颗粒感。
在尾杀之前需要不断地进行泛音揉弦,其中力度与交替的时机尤为重要,仿佛手中的小提琴替换成了曲目中的铃铛,在我的手上进行来回摆动。伴奏的钢琴声开始加快节奏了,也提醒我要将最后的一部分以完满的形式演奏出来。琴弦上的四指开始来回下滑产生精妙的颤音,拉弓的右手也充满了力度,以一个不同于原曲的提音结束了最后的小高潮。
演奏结束,剧院内掌声雷动,探照灯聚焦在了我的身上,让世界开始去认识我。
“好开心,那就说好了下次让哥哥来当主c。”
回去的路上我抱着硕大的小提琴包对着身旁的哥哥说着,脑中里还是在歌剧院演奏的场景。就在一切顺心的时候,意想不到的事件发生了。
好像出名并不是什么好事呢。
制作方因为档期的缘故并没有直接将我们送回去,距离到家还有一段步行路程。不知道哪里冒出来一个奇怪的叔叔,拦住了我们的去路。
“这个不是新晋天才小提琴家吗?可以为我演奏一首歌吗?”
倒不是说成名之后摆架子,只是这个人看起来就不太友善,因此我以身体很累为由拒绝了他。
“小孩子不要太自以为是了!”
就这样吼叫着向我们两个仅有11岁的孩子靠近,路灯下隐约有什么东西闪烁着——那是一把尖锐的水果刀,气势汹汹地朝着我刺了过来。
年幼的我甚至连避开的力量都没有,双腿已经不听使唤地颤抖着。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哥哥他挡在了我的面前,而尖刀从他的眼角划了过去,他也不顾疼痛死死抓住坏人的手臂。
“不要愣着了,快点跑!”
竭力的呼叫声在巷子中回响着,将原地失神的我点醒过来。仿佛能够听到什么液体滴落的声音,哥哥他受伤了。
小孩子绝不会是大人的对手,哥哥用身体创造出的空档期稍纵即逝,很快就被甩到一边,重重地摔在地上。
坏人再次向我走来,露出凶狠的目光。而我此时注意到手中的小提琴包掉在地上,崩开的拉链处是我的琴弓。
也没有顾及太多,我手持着琴弓开始进行防守,仿佛手中拿着的是一把剑,现在我也要像个骑士一样保护我的哥哥。
坏人根本没有在意我的武器,再次向我攻击过来,我也在慌乱中挥动起手中的琴弓。练习过这么久的小提琴,手臂力量自然不在话下,虽然没有那么致命,但也弄巧成拙地戳向了他的眼睛。在疼痛感驱使之下,他手中的尖刀掉在了地上,双手开始揉搓起受伤的眼睛,而我也顺势夺走他的尖刀握在手中。
也许是因为巷子里面灯光的暗淡加上他眼睛受伤的影响,一时间没有注意到我手中武器的变化,坏人径直向我扑了过来。
“呲~”
是划破衣服然后贯穿物体的声音,刚刚因为害怕闭上眼睛的我也再次缓缓睁开,映入眼前的是相当恐怖的景象——一双惊愕的眼睛正死死盯着我,从他的鼻腔里不断呼出粗气。
这下我了解当前的情况了,是坏人自己扑过来的时候正好撞上了尖刀。可以感受到手上有什么液体流过,坏人逐渐没了动静停止挣扎,随后向一旁倒去。
我的手上以及衣服上都是一片暗红色,起身过来查看的哥哥脸上也是相同的颜色,连同坏人死前那恐怖的表情深深烙印在了我的脑中,成为了我很长一段时间的阴影。
从那以后,无论是拨弦的左手还是拉弓的右手都会在演奏时情不自禁地颤抖着,我所演奏的曲子没有办法形成连贯的旋律,所有的音符变得歪歪扭扭起来。每当这个时候,我的脑海中都会浮现出那一天的恐怖场景,仿佛每个音符都像是坏人临死前的低吟。
我被检测出创伤后应激障碍,关于小提琴的一切都结束了。
尽管音乐并不只是小提琴,我在钢琴上的造诣也不是很低,但是专属于我对于小提琴的那份热爱和感情却在一直哀鸣。还有自己的那份约定,让哥哥作为主c出场而自己用小提琴伴奏的愿望,恐怕这辈子都没法完成了。
“果然还是在意那件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