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你们能别走吗

夜色浓稠如墨，窗外的月光皎洁，柔风自窗柩漫进，裹来一股不知名的花香。

此时的姜宴正蜷身躺在沙发上，少女的脸上仍有红晕残留，漂亮的眉眼掩在腮边的碎发之中，水盈盈的眸里像是蒙了一层氤氲的水汽，看起来半梦半醒。

陆彧挺立在沙发前，高大的阴影遮去姜宴头顶的光芒，他垂眸睨着沙发上的人，听着那一句分外清晰的爸爸滑入了耳畔。

他高挑了下眉毛，扬起浓眉笑了笑，像是突然来了兴致，微微俯身朝姜宴脸边凑近了一步，盯着女孩的微皱的小脸，吊儿郎当地说：“叫我什么？”

躺在沙发的人像是听清他的话似的，当真上了他的套，淡色的薄唇微微翕动，发出细若蚊蝇的呓语，“爸。”

陆彧听得一怔，他本来只是起了玩心想逗一逗姜宴，却没想到女孩应得是如此乖巧。

心头莫名窜上一丝罪恶感，他保持着探身的姿势，喉咙蠕动的动作几不可察。

细细打量着沙发上的人，不得不承认姜宴长得确实很漂亮，似是喝了酒的缘故，女孩的脸比平常时候还要粉嫩，不知到底在想些什么，蝶翼般的眼睫轻轻地颤着，鬓边的发丝凌乱，遮住了她半眯的眸眼。

往日里见惯了姜宴大大咧咧的模样，如今盯着眼前如此恬静的人，陆彧没来由心头一软，听着姜宴嘴里含混不清的嘤咛，鬼使神差地朝她伸出了手。

“总算有点女生的样子了。”他嘘声吐槽了一句，本想帮她把颊边得发丝拢到一旁，却没想到手指刚刚凑过去，姜宴突然侧过来身子，顺势捉住了他的手掌贴向了脸颊。

掌间的触感温软，陆彧没等反应过来，被姜宴轻轻一扯，只得慢慢蹲在了身子。

姜宴对于自己的动作似乎浑然不觉，像个无赖的小孩子，径直将他的手垫在了脸侧，像是要把它当做枕头。

一番重量压下，这姿势实在别扭，没等多久，陆彧便想抽出自己的手，只是他才刚一动弹，姜宴枕地更紧了。

女孩轻蹙着眉毛，嘴角沉下来，依旧没能掀开眼皮，发出的声音喑哑：“妈妈。”

“……”

她是幼儿园的小朋友吗？

不是喊爸爸就是喊妈妈。

陆彧忍俊不禁地垂眼瞧着沙发上的人，不知哪里来的耐心，任姜宴蹭着自己的手没再动弹。

他蹲在沙发边上，细碎的光芒洒下来，女孩白嫩的脸正对着他，察觉到他不再抽动眉眼才见舒展。

掌间传来一通炽热，像是传递着一股电流，酥酥麻麻，直抵心间。

等到姜宴睡熟了，他就走人，陆彧没脾气地想。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两人就这样静滞着，过了半晌，他才猛地感受到指间沾染了点滴潮意。

愣忡着抬眸，才发现沙发上的人正小幅度地抽动着肩膀，半张脸蹭着他的手掌，声线说不出的哽咽。

“你们……能别走吗？”

语气饱含着委屈，却又是小心翼翼的，带着些细微的鼻音。

寂静的空间里，虽然姜宴声音极小，但陆彧还是听清了。

他凝着沙发上的人，心尖像是猛地刺痛了一下，恍然不是滋味。

满室寂静里，就只剩下沉默。

待到姜宴终于彻底没了动静，他缓缓抽出自己的手，手臂长久保持着这样的动作，已经泛起了酸，他在灯下抬手，看到自己手心里湿漉漉的。

是未干的眼泪。

—

翌日，姜宴是被窗外的阳光晒醒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