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问嫂子的情况，他告诉我，医生说现在暂时是没有生命危险了，但人没醒，很难说最坏的情况是什么。说着说着他的眼泪又流了下来，嘴里嘟囔着：***的！抓着这个王八犊子……可要了我的命了呀…听着他语无伦次的念叨，我也不知应该说点什么才好。

这时老郑也来，和我打了个招呼然后拉着领导坐在椅子上，我也跟着坐下。老郑告诉我：一会儿公安局的人要来，了解情况，因为上次有在饭店的那个治安案件，所以，我们三个在场的人都得接受一次询问。

上午十点多，公安局的人来了，有两个是熟脸儿，上次曾经去单位找过的。其中一个是年龄大些，我记得是姓侯的警官。

我们借了医院的一个角落，聊了有小半天。实际上并没有什么有意义的东西。因为唯一的在场的受害人此时正躺在玻璃后面的icu病房里，而我们几个什么有用的东西也提供不了。

唯一让我感觉到不自在的是那位侯警官问了我很多关于林的问题，尽管我和他说了好几次我和她只是普通朋友。上次在饭店的遭遇也纯属偶然，而且并没有什么要紧，领导这边也赔了些钱，大家并没有什么解不开的恨。

然而那个侯警官一边打着哈哈，说着“肯定是刨锛儿的干的”、“刨锛的是挂号的大案，一定会破”，一边又和我转着圈子，比如问我那几天加班的情况。

我心里虽然不爽，又不敢和人家硬顶着，只好好耐着性子给给警官讲“我们一直在加班，吃住都是在厂里，同事和领导都可以做证的”。那位侯警官脸上挂着笑，但是完全不管被询问者的心里感受。足足和我们几个聊了一个多小时才离开。临走时又专门留了联系电话给我们并要走了我们的电话号码。

他们走了以后，又来了一些领导家里的亲属，都是过来探望的。主任虽然憔悴得不行，但还是不得不强打精神来应付。看着他蓬头垢面的样子，还有浑身上上全是褶皱的衣服，看起来真是可怜。

我和老郑一起从医院出来时快中午了。今天单位发薪，老郑负责我们这个部门的人员名单提报，不少的事情需要处理。所以他得赶回单位去。

我想在路边找个面条馆之类的解决我的中午饭，不料一路走过来，没有太合心的。不是不爱吃，就是太贵。我骑着自行钻进了几个小区相邻的小街道里，通常这种小街道里都会有一些物美价廉的小吃店。不料这里因为离医院太近，路边门市房经营的不是小旅馆就是寿衣店，偶而有几个小饭馆儿，也都是炒菜那种。我饭量小，最适合我的吃食就是快餐，一人份，多拼几个菜肴，荤素搭配。面条馆、沙县小吃之类的也可以。最不喜欢的就是这种炒菜馆，一个差不多的菜就要十几块，而且沈阳这边的菜馆份量特别大，一盘菜一碗米饭，吃起来单一，但是你却吃不完，每次都会剩好多。所以我一个人吃饭时，基本是不会去这种炒菜馆的。

虽然我尽可能的慢悠悠地骑，但是很快这条街就走完了，前面就要汇入车水马龙的大马路了，我仍然没有找到可以让我解决中午饭的理想餐馆儿。这时我忽然想起，从这里出去，到这条马路以后，向右一拐就是林工作的超市了。改主意了，不吃了，去找她，没准儿中午饭可以和她一起吃。于是我脚上发力，加快了骑行速度。

当年的家乐福超市可是sy市响当当的头牌，尤其这临近春节，隔着大玻璃橱窗能够看到二层楼的电动扶梯上站满了人。超市门口到处是扔得七零八落的购物车。我存好自行车，绕过这些横七竖八的购物车，进了超市。一楼是各种专卖店，人客不少，许多店的店员就站在门口手上托着一些零食样品之类的东西大声招徕着生意。我穿过这些店铺，找到去二楼的电动扶梯，超市在二楼。林在超市里人做厂家的促销员。但愿她今天不休班，想到这儿，我忽然想起，应该提前打个电话给她。

林正在忙着，她穿着红蓝相间的工装，看上去很有点儿不一样。她的身边堆着几件整箱的货，她拿着小刀拆开那些箱子，然后取出里面一盒一盒的商品，按着货架子上价格签的位置把这些货补上去。

看见我走过来，她感觉很意外地笑了笑，但马上又收起了笑容，在她的身边还有另一个穿着工装的同事在给她帮忙。显然，她不想让别人看出来我们很熟。

她没有停止手上的动作，只是问了一句:来啦?有事儿?我回答说:没事儿，就是来看看你。她说:好，你先去转转，我再有二十分钟就下班了，出去说吧。手上的活儿依然没有停止。我说:好，我随便转转，你下班给我打个电话。

我们两个的对话陌生而又客客气气，一点也听不出熟络的样子。旁边另一个帮忙的人甚至都没有抬头看我一眼，也是手里在不停地忙碌着。

店里很吵，人很多本身就很嘈杂，天花板上的喇叭里还放着快节奏的背景音乐。我向她摆摆手，然后踱出了这一排的货架。

我顺着卖场的主通道向外走，快到出口时，是卖场的图书区，我走到里面，找一本书，站着翻看起书来。

连续翻看了几本书以后，她给我打来电话，说是在店门口等我，我赶紧将手里的书放回货架，走出卖场去找她。

她已经换好了自己的衣服，看见我以后脸上又恢复了之前熟悉的亲热表情了。我告诉她，我还没有吃中饭，找个地方一起吃中午饭吧。她笑笑:巧了，我正好没吃中午饭，今天中午活儿多，忙起来，就没吃。想着下了早班回家自己做着吃呢。现在好了，你来了，我得宰你一下，去吃点儿好的吧。

离超市不远的街边，有一个叫“老妈蹄花”的川菜馆儿。她引着我来到这家店，每个人来了一碗蹄花，又点了一荤一素两个菜。因为是中午，我们俩都心照不宣地没有点啤酒喝。乳白色的蹄花汤就着炖着软烂的猪蹄，不用吃，光是看上去就特别有食欲。我们俩一边吃饭一边聊天。

我问她:今天警察找你了吗?她很诧异地看着我:警察?找我?为啥啊?

我听着这三连问，感到很好笑，喝了一口汤说:你别紧张，没找你挺好，不过我估计这两天一定会找你的。

她的表情看起来更着急了，也停下了筷子。

我连忙说:好好，你别着急，我慢慢说给听。吃饭!吃饭!

我一边吃，一边给他讲我的领导爱人昨晚被敲脑袋的事情。她听了惊讶得合不拢嘴，已经顾不上吃东西了。末了她才想起问一句：就算是这样，警察找我干啥？怀疑是我打的？？不能吧？

我笑她：你别老是这样的三连问啊。人家只是例行公事，你们之前不是发生过口角嘛出了这个事儿，之前有过节的，都得查一遍。她点点头。

我又问她：答应给你的钱全都到位了吗？

她一挑眉毛：还说呢，剩二千块，说什么也没给。

我急得放下筷子，那你为啥不和我说呢

她看着我的眼神很温柔：和你说干啥？再说了，她老爷们儿是你领导，你在中间挺难办的。这事儿你甭管了，就当啥也不知道好了。再说了，钱又不多，有派出所呢。

说这话时，她的语气很坚决。

我们俩一时都沉默了。

过了一会儿我俩吃完结账走人。我本来想回家找地方去上会网，她拉着我，让我送她回家，实际上我俩都是骑自行车，谁送谁啊。

我们两个人骑着两辆自行车穿大街走小巷，抄近道儿回她家。她上班的这个超市离她家并不远，我们两个人骑着自行车又是抄的近道，不到二十分钟就到了。

她路熟，在前面骑，我在后面跟着。我看着她姣好的背影，骑着自行车身体轻微晃动的样子，忽然感觉生活很美好。

到了她的小区以后，她把自行车送进自己小区的车棚里。我则把自行车推进单元门，认真锁好，随她上了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