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初城,元老院。
将“鹰眼”狙击步枪架在窗口的莫尔表情凝重地望着被城防军挡在外面的无数公民,紧张得喉咙冒烟,想要喝水。
他听说真正战场上有许多士兵就因类似的状态而溃败,但他不觉得自己会像他们一样。
因为他是一个次人。
他发生畸变的地方是大脑,连带的眼珠凸出,仿佛旧世界某些故事里的怪物。
这让他在开枪射击时,脑海里能自然浮现出高准确率的弹道轨迹,从而提前加以调整,达到近乎百分之百的命中率。
这样的特长让莫尔的父亲和他几个哥哥姐姐在被“最初城”军队抓住前,成为了北岸废土颇为有名的“魔眼人”。
而他们坚持认为自己获得的是“神之眼”。
不管是“魔眼人”,还是“神之眼”,都不能算一个次人族群,他们的源头是莫尔的爷爷,往下分化出了几个大的家庭,而莫尔平时也未发现和自己一家特征、天赋完全类似的次人。
莫尔没什么荒野冒险经历,因为他们一家被“最初城”军队抓住时,他还不到八岁,刚掌握部分枪械的使用。
现在,他是次人卫队一支狙击小队的队长。
“希望不要发生冲突……”莫尔听见自己一名下属在旁边喃喃自语。
他强作镇定,侧过脑袋,用凸出的眼睛望向了那名下属:
“应该不会有大的冲突,那些公民要求严惩的瓦罗元老在这么多指认下,其实已经被大多数元老放弃,如果不是执政官一直坚持,认为必须有足够充分的证据,而不是随便两三个人的证词,他早就被从窗口扔出去了。
“现在这种情况,我想执政官应该不会再坚持了。”
作为元老院指定卫队的成员,莫尔等人对这里发生的各种事情了解颇多,只不过平时没多少人类和他们接触,无从察觉这一点。
莫尔的下属两侧耳朵内缩成了黑洞,额头有一只看起来相当灵动的眼睛。
他吞了口唾液道:
“希望。”
莫尔知道这是次人卫队大多数人的心声,虽然外界传闻的他们只能依附元老院掌权派,面对聚集的公民肯定能痛下杀手,基本属于事实,但这不代表他们愿意让事情发展到那种无可挽回的地步。
到时候,成功了还好说,要是元老院掌权派失败,那次人卫队所有成员都将无法幸免。
莫尔记得自己的孩子总是问自己:
“爸爸,我们为什么不能出这个社区?外面好像很热闹的样子,我们想去看一看。”
“爸爸,外面真的像广播和电视说得那样吗?我们什么时候能出去啊?”
每一次,莫尔都只能痛苦地告诉孩子:
“我们从事的是很危险的工作,为了大家的安全,未成年人都不能离开社区。”
他的孩子们难免会问:“爸爸,能不能不做这个工作了?”
莫尔很想告诉他们,如果不做这个“工作”,大家都会死。
所以,次人卫队并不希望冲突发生,更想自身的存在永远只是一种震慑。
只有这样,他们才不用恐惧失败,才能一直护翼家人,存活下去,直到后代里诞生外表不再有明显畸变的幸运儿。
当然,莫尔偶尔也会闪过“冲突爆发后,元老院掌权派获得最终胜利”的念头,那样一来,次人卫队的地位肯定会更高,说不定能得到授权,指挥一部分正常的人类军队,说不定能获得更多的同伴,让社区的规模翻上几倍,让孩子们多上一些玩耍的地方。
那样一来,就能期待未来的某一天,次人们可以在最初城的街道上光明正大地散步、购物了。
但莫尔很清醒,比起失败的后果,他宁愿维持现在的局面。
他相信这也是绝大部分次人卫队成员的想法,那少数几个野心家除外。
“严惩瓦罗!”
“严惩瓦罗!”
呼喊声里,已经有部分公民在尝试冲击城防军方阵,可都被防爆盾牌挡了下来。
就在这个时候,居高临下的莫尔等狙击手看见一辆辆黑色的防弹轿车驶到了元老院的侧门。
执政官来了……次人狙击手们同时松了口气。
他们害怕执政官迟迟不来,这里的元老们又没谁愿意挺身而出,承担责任,导致问题一直拖着,让外面聚集的公民们越来越不耐烦,越来越激动。
到时候,但凡有点意外,就如同一颗火星落入火药桶里。
穿着绿棕色统帅制服的贝乌里斯在明里暗里一名名警卫、一名名安保人员的簇拥下,进入了元老院。
“你总算来了。”监察官亚历山大隔着较远的距离,对这位长久以来的政敌点了点头。
他的女儿伽罗兰穿着轻便简单的灰色及膝裙,在旁边充当着他的秘书。
贝乌里斯无声环顾了一圈,蓝色眼眸下,在场大部分元老都不由自主避开了他的视线。
这位积威甚重的统帅一步步走到了窗边,望向了示威的公民和人群中的盖乌斯。
盖乌斯和贝乌里斯其实有几分相像,都有黑色的头发,瘦削甚至略显凹陷的脸庞,以及颇为严肃的气质。
但他们一个长着鹰钩鼻子,一个没明显的特征,一个显得阴鸷,一个非常深沉。
两人目光对视间,一名叫做卡洛的元老靠近贝乌里斯,急声说道:
“执政官阁下,不能再犹豫了!
“全城的公民都站在盖乌斯那边了,我们还是剥夺瓦罗的元老身份吧,反正后续还有审判,还有时间,肯定能找到证据,证明他无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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