杭州城的府衙一大早就有衙役出来张贴告示,一群闲人无所事事地凑上去看,识字的人大声念道:“......今杭州官府已派人剿灭北渠水贼窝点,缴获水贼战利品若干,曾于泾水、涤河等几条邻近水路遭遇劫掠的百姓可前往府衙附近认回......”
“那帮强盗被抓了?!这可太好了!”
“哎呦,这官府还把东西还给失主呢!我得赶紧去问问,说不定还有我家的东西在里头呢!”
“你可别丢人了!人家官老爷都说了是在水路上被劫的,你走过那边的水路吗!”
“嘿,怎么说话呢!我怎么没走过啊!那群人都是坏良心的东西,指不准啥时候就把我家牛牵了!”
议论声被风吹到杭州城各处,又吹回另一个消息:北门依旧戒严,进出城门需要三户人家互相担保,而南门因为商队出行的关系暂且放松了警戒。
洪兴旺抵了抵后牙根,将帽檐压低,脸上浆糊沾的胡子很不舒服,抬眼看了看前面长长的队伍,他又低头默默忍耐。
秋高气爽的天气还算舒服,衙门的师爷在旁边支了个摊子,公告板上写成表格的赃物统计,摊子前面排着长长的队伍,人人都说自己被抢过,来领回东西的。
三个文书和一个师爷面前摆着纸笔墨砚,身后还有一个小棚子,来认领东西的百姓先回答几个简单问题,再进入小棚子,小棚子前后被黑布遮住,谁也看不清里面有什么,时不时出来的百姓垂头丧气,只有一两个会高兴地重新回到师爷面前,领走自己的东西并登记。
出来的人被围着问,不好意思说自己想贪便宜冒领东西,便推说自己记不清什么时候丢的,具体样式是什么,官爷不肯认。
也有恼羞成怒的,直接破口大骂:“老子的东西凭什么不给我?!谁特么天天破事儿没有记那么个玩意儿?!我看你们就是想私吞!!!”
围观人嘘他,心说你连自己的东西都说不清,谁知道是不是骗子想冒领的?
不过这话也只敢心里想想,没人敢说,都知道这人玩不起来,还惹他干嘛?平白给自己惹祸。
先前当街大骂的人也没人理他,毕竟师爷旁边站着三四个人高马大的衙役,身上都带着刀。
洪兴旺面色平静地盯着那个神秘的小棚子,盯了一会儿移开视线,又将附近的地形仔仔细细地扫视。
围观认领失物的人群越来越多,洪兴旺一眼扫过去,不少人与他对上视线,然后悄悄消失在人群当中。
他嘴角勾起一丝笑意。
先前劫掠公主船队的那一支不是听他的命令,只是稍加暗示,刻意弱化情报里锦衣卫和军士的力量,那群傻小子就去了。
如非必要,他其实也不想让自己的手下送死,奈何京中先前送了消息,这位公主可不是个消停的主,江南漕帮势力横行,官商暗流汹涌,保不准哪一块就漏了馅,所以漕帮给他下了命令,摸清这支队伍的底线和力量。
预料之中的全军覆没消息传来后,洪兴旺也没特意放在心上,照旧安抚众人说公主就是个小娘们,不敢主动找事,让大家该吃吃该喝喝,晚上继续出去干活。
他却次次以喝花酒的名义留宿杭州城内,白日里安全一些才回去,宽宽手下人的心。
和他想的一样,没过几天,他在花街睡得正香,心腹就跑来报信,说杭州府守备带着大批人马出城了。
洪兴旺暗骂一声,立刻带着手下躲起来,必要的时候故意丢两个替死鬼出去模糊视线,他本人则是藏在一处院子里。
那院子本就是他买给自己的,平时养着个姑娘,躲官兵搜查躲得易如反掌。
水寨没了可以再建,自己的手下如何应对剿匪自己也知道,等风声过了振臂一呼,新据点就有了,孟永杰对他们束手无策这么多年,如今也不会因为多了个小娘们看着就厉害到哪去。
不清楚自己的家底被一锅端了的洪兴旺乐观地这样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