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挽宁脸色一垮,“干父皇什么事?!”
周泠鹤下筷频率快了几分,似乎兴致更高了,“鹿公子天赋确实不错,腊月阅兵时我相信会给圣上很大惊喜,届时某一定替公主请功。”
朱挽宁叹口气,“小周统领,我一直觉得你是个聪明人,我只是一个公主,插手一些事情本就是多管闲事,被人发现了少不得指指点点。那么大家一切都偷摸着搞好不就行了,不然惹出来麻烦谁去处理捏?”
本来小朱同学就没有多大的雄心壮志,去跟什么权臣世家干上,去为了百姓的利益实行改革为民请命流芳千古,去开拓疆土将华夏版图扩大至整个东亚,这些她觉得该是那群吃着皇粮的士大夫要做的事。
她呢,就是把番薯和辣椒推广开,本就是这个时候传进来的,她也不算干扰历史进程。然后自己开个小铺子挣挣钱,为国防事业的发展提出自己的参考意见,顺便结识各位大佬,将来有事也好有个求助的人,闷声发大财就完事了。
如果神宗知道了她干的事,很多事的性质就不一样了。若是神宗嘉奖她,少不得其他贵族眼红,也去插手军备,凭自己臆想瞎指导一气,单纯送钱还好说,怕就怕被人骗着给他人做了嫁衣,这是内卷的恶劣后果。
若是神宗斥责她,哦豁,那不就玩完了。本来这儿有个漏洞大家低调玩着非常开心,你非冲上去说她玩得好,人家一看直接给漏洞堵上了,她还玩个球球。
想得到国家领导人的赞赏是肯定的,但现在又不是什么海晏河清的时候,指不定就有人看不惯她,她还是老老实实苟着比较好。
周泠鹤却不然,杯中纯澈酒液微晃,他望着映出的景象,平静道:“公主想太多了,若只是引荐人才之功,既会为公主带来慧眼识珠的美名,又给人以良好的榜样,若人人效仿......”
朱挽宁假笑接话:“若人人效仿,处处引荐,党争的手伸进军中,你是嫌京城太安宁了吗?”
周泠鹤不置可否,酒液流入喉中,带起辛辣的痛觉,他抬眸,眼睫微微颤动。
“你为什么对他们一点儿信任都没有?”
朱挽宁一怔。
在她心里,当朝的这些大臣早就被打上了“沉迷党争不可自拔”的标签,无论什么事到官员那里,她都是拿最坏的可能去揣测,何止是周泠鹤口中“一点儿信任也没有”,不来给她添乱都是她对其人最好的预想了。
她低头,第一次有些不知所措,“我只是......”
周泠鹤截住她的话,“他们也是科举选士一代代选出来的人才,他们为民请命的初心,不必你少。”
小朱茫然,她当然知道随便一个大臣都比她强,只是她无法解释自己内心无形的偏见。
程炳夹了笋干放进她面前的菜碟里,眉目淡然道:“一个毫无权势傍身的公主,你不叫她处处小心提防,难道让她相信每个人都是善良的,最后吃了苦头再来找你哭诉吗?”
这话相当不客气了,嘲讽周泠鹤,连朱挽宁的面子都没给。
朱挽宁撇嘴,低声嘟囔,“程哥好本事......”
程炳听清了,心口猛地一跳,手指抑制不住地蜷曲起来。
周泠鹤像是习惯了程炳对他不假辞色,只是回道:“程参将说得对,防人之心不可无。只是无论公主因何对朝廷官员充满不信任,也该知道,偌大一个国家的管理,靠的就是这许许多多官员。既然有玩弄权术的蛀虫,就会有肃清污浊的清流,试着去相信他们,并不是一件坏事。”
朱挽宁的思维已经跳脱出来,不会再被牵着走了,她抽着嘴角问道:“你最近是不是挺欣赏一个姓薛的官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