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朱挽宁还是没有答应和宋培风的东苑之行,因为维心眼见她马上要应下了,便提醒道:“殿下,颜大夫下午要来复诊呢,咱们该回无逸殿了。”
朱挽宁卡了一下壳,“对哦,今天颜大夫要来,那我没时间去东苑了,不好意思。”
宋培风笑了笑,“那臣送公主回去吧。”
朱挽宁也笑了,“好啊。”
走在回去的路上,宋培风问道:“公主的脚伤是怎么回事,可否告知?”
朱挽宁想了想,“也没什么不能说的,之前母后为我着想,帮我缠足,可不久前我失足掉进了海子里,有点畏水,闹着要将这缠足解开,父皇母后同意了,便允了我,于是便一直这样将养着。”
宋培风脚步一顿,“公主就这样把缠足解开了?”
朱挽宁点头,“对啊,不然呢?”
随即又危险地一眯眼睛,仰头看他,“难道你喜欢小脚?”
宋培风略微沉吟,道:“倒也不是。只是世人对小脚多有追捧,民间多有因三寸金莲而觅得良缘的美事,公主因为一时想法便放弃这条路,不曾考虑过将来会后悔吗?”
朱挽宁说:“你真的觉得三寸金莲之下有良缘,有美事?”
宋培风沉默了。
“三寸金莲从头至尾就是一场男性对女性的洗脑。”
朱挽宁轻声说:“女性因被折断脚骨难以行走,却被他们盛赞为弱柳扶风之美,于是便有人趋之若鹜,越来越多的人忍受着莫大的痛苦,只为了他人口中一句称赞,这是畸形的观念。”
“贵族女子缠足无非是无法行走,娇养着倒也没什么,可平民女子若是缠足,可没空给她们娇养。被裹紧的小脚走两步就疼,疼也要忍着,因为她们还需要下地种田、洗衣做饭、赡养老人、照顾孩子。
然而疼痛不会因为麻木而减轻,走的路远了小脚依然会破,依然会流血,可她们没有时间休息,因为明天就吃不上饭了。”
“我只是一个公主,即使受父皇宠爱,也仅此而已,我救不了她们,我只能选择我自己的自由。”
说话间已至乾清门,外臣到这里已经不适合再进去了。
于是宋培风停下脚步,向朱挽宁长拜:“今日得公主教诲,宋某受益匪浅,宋某只是翰林院一介编撰,承蒙公主不弃,望他日还有幸得见公主。”
朱挽宁歪头笑了笑,手掌撑在腮前,“你这人倒奇怪,他们几个巴不得我不去呢。”
宋培风直起身,青色官服上的鹭鸶补子微微抖动,“公主花容月貌,没有人不愿意见到公主。”
朱挽宁摆摆手,“好说,只要你还轮值,下个望日太子休假之前你都得天天见我。”
宋培风道:“那明天也变得令人期待起来了。”
朱挽宁差点没抗住,弯着眉眼说道:“走了走了,回无逸殿。”
颜世英到的时候正巧寿宁来找她,于是寿宁饶有兴趣地留在一旁,等着看她复诊。
随着绷带一层层落下,带着各种瘀痕的脚出现在寿宁面前,她的表情从一开始的好奇,渐渐变成了严肃。
拆掉下面的通木,颜世英洗净了手,仔细观察着脚的状况,时不时轻轻活动着,问感觉怎么样,朱挽宁根据情况回答疼还是不疼。
脚伤恢复得很好,不知道是不是朱挽宁天天体育课锻炼身体的原因,颜世英说:“殿下恢复得极好,骨骼已经在愈合了,只是刚长好的骨头脆,殿下往后还是要多加注意。”
朱挽宁点点头:“麻烦颜大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