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无逸殿,维心指挥着众人井然有序地伺候朱挽宁沐浴、煮驱寒的茶水,因为朱挽宁说脚崴了她甚至差人调了一辆轮椅过来。
由于有秦鹿公主的记忆在,朱挽宁还不至于露馅,只是起初不怎么适应之后扮演公主扮演得十分完美。
喝了驱寒汤没过多久,听闻消息的王皇后就跟着太医一起踏进了无逸殿。
王皇后坐在床前绣凳之上,握着朱挽宁的手后怕地掉眼泪,“坎坎,你老实同母后讲,好端端的,怎么会掉进海子里去?”
朱挽宁对长辈的态度一向是哄着顺着,于是她也掉眼泪,委屈兮兮地跟王皇后说:“母后,儿臣脚崴了。”
王皇后登时要怒:“维心呢?维月呢?本宫天天嘱咐要跟着你的宫女呢?!维月为何不在你身边?你父皇不是让她好好护着你吗?!”
一旁候着的一众宫婢登时跪下一大片,维月也躬身行礼:“属下知罪。”
朱挽宁顺势看了一眼,维月也去收拾过形容,此时换了一身靛蓝武将服,佩剑上垂下来的剑穗居然夹着那只宝蓝色的羽毛。
朱挽宁放软了声音:“母后,是儿臣的错,儿臣想单独跟薛探花在一起,才叫维月她们走开的。”
当然维月也没走得太远,不然朱挽宁一落水,她也没法及时赶到,把朱挽宁捞上岸了。
王皇后生气:“你呀,跟你说了多少次,喜欢那个男人就去向你父皇求就是了,你非说要什么两厢情愿,这下好了,自己跟着人家掉水里,明个儿皇城里又要说,堂堂嫡公主,为了个男的要死要活的。”
朱挽宁唯唯诺诺,不停点头认错:“都是儿臣的错,母后您教训的是。可儿臣脚崴了,挺疼的,可否叫太医进来看看?”
王皇后神色一肃:“女儿家的金莲,只能给丈夫看,如何能叫外男相见?”
朱挽宁一噎,“有没有可能,太医只是郎中,并不需要这么忌讳?”
王皇后嗔怪地瞪她一眼,“他是郎中,就不是个男人了?”
事关太医身为男性的尊严,朱挽宁不敢说话。
“况且你这玉足是我托民间威望甚重的老妇人精雕细琢而成,”王皇后颇有些高傲道,“崴伤是常有的事,养几天就好了,可不能让那些脏手沾了你的脚去,这是母后给你准备的最大资本。”
朱挽宁看了看自己的“资本”,没说话,只是笑了笑。
秦鹿公主七岁缠足,从那天起就失去了跑跳的自由,行步移动都要有人搀着,时人称赞其小小年纪就有弱柳扶风之美。
王皇后引以为傲,她认为是自己的明智选择为女儿打下了好的基础,女儿的未来必定因为这双“美丽动人”的小脚光明璀璨。
可是,朱挽宁回想起了自己第一次用小脚走路的感觉。
前脚掌骨被外力折断,与脚后跟相贴,四趾折断,仅大拇指着地,与脚跟一起发力,才能勉强站着,筋骨错位,断骨虬曲,走出一步,朱挽宁觉得自己是为爱变人的小美人鱼。
每一步都是走在刀尖上。
朱挽宁苦中作乐地想,说不定安徒生老爷子就是参考缠足女子写的呢?
去他大爷的“弱柳扶风”,去他亲爹的三寸金莲。
朱挽宁挽着王皇后的手撒娇:“母后,儿臣今天吓坏了,母后陪我在无逸殿睡好不好?”
王皇后心里头正疼惜着她,没多犹豫便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