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边的紧绷和此处的闲在形成鲜明的对比,恍惚间,林如玉心底突然升起一股“还活着真好”的感慨。
是啊。
活着,健康地活着,有家人可思念、可找寻的健康活着,真好。
旁边的狗儿两眼亮晶晶地盯着林如玉,忽然道,“姐姐长得真好看,比春娇还……”
“狗儿!”生子连忙喝止狗儿,小心翼翼打量林如玉的脸色,替狗儿道歉,“狗儿年纪小不懂事儿,姑娘别跟她一般见识。”
林如玉笑了笑,闲聊道,“狗儿说的是唱春楼的春娇么?”
见生子眼睛瞪得溜圆,林如玉便知自己猜对了,“她很漂亮吗,出手大方不大方?”
狗儿立刻回道,“没姐姐漂亮,很大方。她坐轿子去药王庙烧香时,给了我四个铜板……”
狗儿说得兴起,直到一把木棍出现在脸前边,才瞪大眼睛吃惊道,“大福哥,你都挑完了?!”
林大福憨憨一笑,“嗯。”
“这局又是大福哥赢了,下局让姐姐先来!”狗儿把三人面前木棍划拉到手中,在空中一撒,三十多根手掌长的小木棍杂乱堆叠在三人中间,又把稍长的一根递给林如玉。
虽然很疼很疼,但对帮她正骨的林如玉,狗儿还是打心底里感激的,因为她不想变成瘸子。
林如玉接过木棍低头,在昏暗的光线准确挑起一根小木棍,没碰动其他的,思绪则由唱春楼的春娇,转到了安自远身上。
安自远冒雨,到小小的乌沙镇来做什么?
又挑起两根木棍,林如玉轻声问,“方才在庙门前有人告诉沈戈,说是有一辆马车奔着先生家去了。他说的先生是镇里的教书先生么?”
狗儿摇了摇细细的脖子,“先生不教别人,只教我们几个读书认字儿,还给我们饭吃。先生很厉害的,姐姐一定听过他的大名,他就是——东竹先生!”
“什么!”林如玉猛地抬头。
“动了!”盯着她的手的三人齐声道。
林如玉把木棍交给身边的狗儿,换她挑木棍,急切问道,“教你们读书的东竹先生,可是姓时名启青字雅望?”
狗儿笑得一脸与有荣焉,“嗯!就是雅望先生!”
时宅门前,一粗衣花发老仆躬身行礼,“先生外出访友未归,府中不便待客,请公子见谅。”
伞下的安王世子温文尔雅,“敢问老伯,先生何时归来?”
老仆的声调没有丝毫起伏,“先生未言归期,小人不知。”
安王世子笑容依旧,“在下早就听闻先生与竹为邻,林中设有待客的房舍。在下冒昧,可否在竹林房舍中小住一晚?”
老仆抬手一指,“房舍就在那边,公子请自便。”
安王世子颔首谢过,顺着石子铺就的小路,向竹林走去。还未入林,便见一穿着蓑衣的瘦高少年迎面走来。
这少年剑眉星目,稍显稚气的面容上却带着几分凌厉。安王世子微微皱眉,这张脸、这神情……
在哪里见过呢……
脑中忽然闪现一张令他厌恶万分的脸,安王世子温和狭长的凤眸,陡得挑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