择非既是被做骨穿的孩子之一。那年他七岁。刚刚升格为“非哥”。
做骨穿年龄最小的是个小女孩,她叫婷婷,才三岁多一点点。从进医院,她就一直拉着“非哥”的手,一直不停地颤抖。婷婷有“恐针症”。在孤儿院打预防针都是提前一天通知,她就会害怕得一晚上睡不着觉。
做骨穿打麻醉的时候还是很疼的。考虑到婷婷的特殊情况,还专门征求过婷婷。但她心甘情愿。每个孩子都希望自己能够配型成功。
婷婷还悄悄对择非说,你配大白,我配小白。他们两个就都能配上。
愿望总美好的。不是大白小白的血缘亲属,这样的概率本来就很低很低。
一个星期后知道结果,所有骨穿过的孩子们都伤心地哭了。看着食堂阿姨专门为他们开的小灶,觉得不配吃这样的饭菜。
直到老师指定择非的脑门,你,必须带头吃。孩子们才含着热泪吃完碗里的饭。
不止一位老师希望择非一直留在孤儿院。但沈院长坚持,只要有好的人家愿意领养孤儿院的任何一个孩子,都必须让他们被领走。
非哥也不例外。
其实,从感情上来说,沈院长是最希望择非留在孤儿院的。如果不是有规定,他会第一个领养择非。
大白和小白的病情时好时坏。病情加重的时候,他们会临时送到医院。治疗一段时间又接回来。但孩子们也都知道,他们就是在等死。病情好起来他们是在等死,病情坏起来更是在等死。
他们在27寝室住了很久。久到远远超过了医生的预期,久到大家反而觉得他们其实不会死了的时候,他们没能再从医院回到孤儿院。而且是在同一天。
直到现在,择非也想不明白。
一个好端端的孩子突然没了,那怕是最好的朋友。难过两天,也就过去了。但大白和小白的死,大家难过了很长时间。
孩子们会想起他们病情好一些的时候,坐在走廊上晒太阳的情景。他们和从楼下经过的孩子打招呼时脸上的笑容。两个人骨瘦如柴。在医院反复化疗时头发就掉光了。他们头上戴着两顶圣诞老人戴得那种绒布帽子。帽尖上有一个很大的绒球。
看到两个人都戴着同样的帽子,虽然滑稽,但大家都很开心。
有时候,大白和小白还会悄悄往楼下扔小食品。
常常有好心人到孤儿院作慈善和义工。这些小食品就是做义工的大哥哥大姐姐带来给他们的。孤儿院三餐管饱。但小食品这类东西,在孤儿院里是很少吃得到的。
孩子还会交换自己最后见到大白小白是哪一天的什么时候,回忆和他们交换过目光里,他们的眼底到底有没有隐藏着死神的阴影。
择非最先想起来,前几天,他收到过大白和小白送给他的礼物,是一条用黑色卡纸折出来的小船。在此前,院里的大多数孩子也都收到的。大白和小白没事的时候,就在床上折纸。
千篇一律,都是纸船。不过,颜色各各不同。
卡纸应该是大白和小白向义工要的。又或者义工看到大白小白喜欢折纸,主动给他们的。
孩子们把能找到的纸船都找了出来。烧了。
这样的回忆不仅加深了孩子们的悲伤,还在他们小心灵种下对死亡的恐惧。
但幽灵楼一名,则是在大白和小白双双走后,27号寝室住进了一个“神经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