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齐医师和杜师娘去世之后，顾悦便再没像如今一般，能够和齐摇光坐在一起像朋友一般聊天。她很感慨，也很珍惜。

“我的小外孙怎么样了？”顾悦问到。

齐摇光先是一愣，后意识到她说的自己的儿子，便忍不住笑了出来。“庆来现在很好，也很健康。”

顾悦也跟着笑，她逗趣地说，“你叫我欢姨，他可不就是相当于是我的外孙。再者说了，我现在的年龄出去喊人孙子都不算是骂人，而是辈分在那里摆着。”

这话让齐摇光笑到脑袋都低了下去。

看她难得露出的开怀模样，顾悦内心感慨不已。她从秋千上起身，来到齐摇光跟前，蹲在她身前，伸出自己的手握住了对方的。原本是想表达对她的心疼，可两双手放在一起的明显对比，让顾悦一时之间分了神。

“我知道自己是粗糙苍老了许多，可握上你的手让我觉得，我的简直像个老树皮一样。”顾悦边说，边翻看她细嫩白滑还带着香气的手。

齐摇光将自己的手塞进顾悦手掌里，“可你的手很有阅历又充满劳作，像阿奶的一样。”

这句阿奶让两人之间的氛围发生了微妙的变化，一时之间两人都没有再开口。

良久，顾悦抬头看向齐摇光。“你是为了给阿爷阿奶报仇，当年才决心要留在相府的是吗？”

齐摇光默默地抽回手，伸开抓住了两边的秋千绳，低着头轻轻地说，“不止。”

不止？顾悦的脑海里似乎有东西在爆炸，这是什么意思，难道还有她不知晓的秘密？还是说当年的齐摇光受到她不知道的胁迫？

“什么意思？”顾悦急切地追问。

齐摇光缓缓地抬头，露出了一个惨笑，“在阿爷阿奶出事之前，我便无意中得知，当年我爹爹也是被曹相害死的。”

顾悦皱着眉头，表情有些狰狞，“怎么说？”

齐摇光轻微叹了口气，“你知道曹相当年出尔反尔，想跟阿爷家退亲好让娘亲嫁入高门，但后来娘亲还是在阿爷阿奶的主持下跟爹爹成了亲。那户人家觉得被曹相这边折了面子，便处处针对，曹相为了巴结他们，设计让爹爹在战场被自己人冷箭所伤最后不治身亡。”

听着齐摇光的叙述，顾悦一脸的不可思议。曹丞相究竟是多么狠毒，全然不顾女儿的幸福就这样害死女婿。

“这些，师父他们知道吗？”想到这里，顾悦忍不住红了眼眶。

齐摇光摇了摇头，“那事他们做的隐秘，所以阿爷一直以为是意外，否则也不会送我到相府里去。”

“齐摇光，”顾悦喊道，此时她心情难以平静，“你当时才多大？怎么藏得下这样的深仇大恨？怎么就不告诉我？”最后这句话她简直是带着哭腔吼出来的。虽两人然年龄做母女都不为过，可顾悦没有这样的母性自觉，但她有成年人的自觉，她为自己没有保护好齐摇光而自责。

受顾悦情绪的影响，齐摇光此时眼睛也有泪水积蓄，可她还在尽力隐忍，只是说了句，“对不起。”

这句“对不起”让顾悦的眼泪决堤而出，她一下子不知道该怎么面对齐摇光。“我……”顾悦哽咽住了。她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垂着头像个被剪短的木偶人一样破败。

齐摇光此时也在尽力地抑制自己的情绪，好不容易平复下来之后，她开口说话，声音微微发抖却还算流畅。

“这句对不起是我欠你的。”齐摇光握着秋千的双手紧了紧，为揭开心底深处的伤疤而积蓄力量。“是我一意孤行要为爹爹报仇，才让阿爷阿奶遭遇了意外。我知道这一切是因我而起，但是我害怕，我不敢面对，所以我才会在那之后对你那般态度。你是我罪恶的替罪羊，只有告诉自己是因为你没保护好他们，我才能稍稍好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