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准备转身走的顾悦,看农工不像是回房间的样子,而是埋头鼓捣着什么,心里有些烦躁地大声问,“爹,你在做什么?怎么还不回屋。”
农工显然被吓了一跳,随后像做错事一般,支支吾吾地说,“鸡汤,给,给你的留的,我,我给放厨房去。”
看到他这个样子,顾悦一下子就心软了,心里暗骂自己不该那般态度,便又上前哄到,“我这会儿还真又有点饿了,鸡汤我拿回屋喝了,爹爹你也快回去歇着吧。”
农工一下子笑得像个孩子,脸上出现很多褶子。
“哎。”他一边答应,一边晃晃悠悠地回屋去了。
顾悦叹口气,将温在小炉子上的鸡汤拿回房间。今夜,她注定无眠。
次日一早,她便去了万香堂,将陆珣亦告诉自己的话写在小纸条内,放进为靖安王府特制的礼盒夹层中。看着礼盒被送往靖安王府,她甚至有种看陆珣亦的命运往何方的感觉。
在这众多的坏消息中,唯一让人有些心安的好消息,便是蒋先生的出现。十几年前越州一别,这世间再也没有蒋先生的音讯。如今在陆珣亦生死关头,她相信蒋先生定能扭转局面。
礼盒送去之后,过了好几日,靖安王府没有一丝动静。
眼见案子牵扯到的人越来越多,对陆珣亦的口诛笔伐也越来越多。朝堂之上形成了改革派和保守派鲜明的两派,争论越来越激烈,甚至演变成了当众互相辱骂和撕扯,皇帝震怒,逐渐从维持平衡到失去耐心,甚至倾向于某些观点,认为当前局面源头就在于陆珣亦。
即便形势对陆珣亦再不好,只要一天没有盖棺定论,顾悦也只是耐着性子,一个字,等。
甚至连卢先生都不得不佩服起顾悦来,这段时间,利用陆珣亦一事针对顾悦的明枪暗箭不少,可她依然镇定自若,见招拆招,丝毫无乱。这般心性,卢先生是真的自愧不如。
半月之后,顾悦终于收到了靖安王府的消息。
“出京。”
没有时间、没有目的地,只有短短的两个字,顾悦却欣喜若狂,陆珣亦有救了。
她早就收拾好了盘缠细软,备足了农工需要的药物,也在摇光及笄礼时暗示过卢先生日后的安排。再去见过一个人,她就随时可以出发。
“欢姨,你怎么突然来了?”齐摇光放下手中的医书,看向顾悦。
“欢姑娘。”陆颖起身行礼。
自从陆颖婚礼过后,顾悦就再没有见到她。由于见过丁安之的样子之后内心不安,顾悦有去打探一下消息。不过除了结婚多年不孕之外,两人的生活似乎还算可以。
再见到陆颖,对方已是妇人打扮,可整个人依然很是轻盈。一个人过的好坏,是可以从她的状态中判断出来的,陆颖如今的样子,看起来生活就很平淡宁静,让她放心不少。
“没想到陆姑娘也在,”她还是用旧称来称呼,“外国商人大卫送了一本商队带过来的西洋医书,我想着摇光会感兴趣,所以拿过来给她瞧瞧。”
听到医书,陆颖的眼睛竟然比摇光的还要亮。
“既然陆姑娘也在,俩人一起研究就更有趣了。”顾悦将书拿出来,随后说到,“我就是来送个书,万香堂还有些事情要处理,送完就走。”
顾悦看向齐摇光,可她没有接话。
陆颖不忍场面变的尴尬,便说到,“欢姑娘对医术也颇为精通,一起研读岂不更妙?”
“不了,”顾悦推辞,“现下真有事要处理,你们继续看书吧。”
说罢,又看了一眼齐摇光之后,嘴角含笑地离开了。这也许,才是真正的最后一面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