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宵节刚过,恢复上朝的头一天,削冗令如期而至。
比起徭役赋税,一般百姓自然是不大关心这类事情。奇怪的是,朝廷上下也异常平静,似乎早有准备。但表面越是平静,暗中就越是汹涌,不为人知的纷争便也越凶残。
顾悦一直默默关注此事,她的消息大多是从赵硕处得来的,此时她是庆幸他们姐弟二人不能离京的。不过对于这件事情,她终究只能远观。
眼下,对她来说更要紧的是齐摇光。
元宵节前顾悦收到齐医师的书信,说他们正在来京的路上,虽然没说是否同意齐摇光留在京都,可看齐医师的意思,像是专门来带她回去。算算时日,他们也差不多要到京都。信上特意说明不想要惊动相府,于是顾悦把农庆的屋子收拾了一番,准备供二老落脚。
二月初,齐医师和杜师娘来到了京都,顾悦给他们接风并安排住下。
“顾悦丫头,你爹看着是个老实人,可惜得了这糊涂病。”烛火之下,杜师娘一面收拾东西,一面与顾悦拉家常,杜师娘和农工坐在上房内闲聊。
“我倒觉得他如今这样挺好的,”顾悦接话道,“你是没见过他之前的样子,总是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几日不说一句话都正常。”
“也是,”杜师娘朝上房的位置看了一眼,“如今儿女都找到了,不记得那许多烦心事挺好的。”
“师娘,”顾悦问道,“你们这次是打算带摇光回去吗?”
杜师娘叹了口气,“那丫头片子是个倔脾气,能不能说的动还不一定呢。肯定还是想让她跟我们回去的,不过呀,”杜师娘摇了摇头,“难说。”
原以为照杜师娘的脾气,她会梗着脖子说,肯定要带回去,没想到竟然一副为难的样子。看来这件事情,的确不好处理。
齐医师和杜师娘不想跟相府的人打交道,于是过了几日,顾悦便寻了个别的理由,将齐摇光给带到院子里。
“阿爷,阿奶。”
齐摇光兴奋地扑到了他们的怀里,不愧是从小被爷爷奶奶带大的,还是亲的很。
顾悦准备了些茶点送到了他们的房内,祖孙三人坐在床边说话,顾悦便退出来顺便关上了门,给他们单独说话的空间。
她走到院子一侧的水池旁,坐在凳子上看农工打磨工具。
不一会儿,房间内竟然传来了齐医师的吼声,夹杂着杜师娘的叫声,然后齐摇光的哭声也加入了进来。
父女俩不由自主地朝同一个方向看了一眼,随后农工扭过头来继续手上的活计,但嘴里却是咕哝了一句,“这小娃娃是怎么了?”
杜师娘说齐摇光脾气倔,其实这倔脾气就跟齐医师的一摸一样,她可是亲眼看见先前爷孙俩人因为一味药材起了争执,整整一个月互相都不说话。她怕局面太僵想要进去看看,但这个念头在脑海里转了好几圈最后还是算了,他们有自己的处理方式。
过了许久,最先开门出来的是齐医师。他的脸色很是不好看,拿了烟袋坐在台阶上打了几次火都没把烟给点着,气的他把烟杆摔到了地上,烟杆还跳了几下,发出一连串的声响。
顾悦赶紧起身捡起了烟杆,跑到厨房点好了烟,递到了齐医师的手里。随后她进到房内,看到齐摇光将头埋在杜师娘的怀里痛哭。
“这是怎么了?”顾悦边说边将齐摇光拉起来,一个鲜明的巴掌印在了她的脸颊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