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一晃,又三年过去。
若不是在京都碰到农庆,陆珣亦怕是会刻意淡忘时间,不去想她已离开自己十年有余。
“四公子,将军的书信。”农庆面无表情地承上。
农庆随二哥驻扎东南,农工不愿跟随,于是信使这个工作便落在了农庆身上,每年可借此回来看看老爹。往常这书信是由大哥转交给他,今日既然碰上了,农庆便直接呈给了他。
陆珣亦从他手上接过,无过多的表情。
农庆行了一礼便转身离开。陆珣亦上轿出门去,今儿他要到吏部当值。
途中他展开书信,二哥在信中说到他们一家三口一切安好,经过近年整顿,蛮夷之地已颇有一些成效,只是军队开支数额巨大,他隐隐担忧陛下想要将岭南部族一网打尽,全部收入囊中的举措是否过于冒进。
信纸后方的陆珣亦眉头逐渐皱起,这也是他近来忧心的事情。
还未进入吏部,便碰到了兵部汤尚书。陆珣亦因与其子汤远维交好,当年又在越州知州案中尽力保全其侄聂正则,汤尚书待他较为亲切,还有着对后起之秀的惜才之心。
“陆将军遣使进京,可有收到与你的家书?”汤尚书问到。
“今早刚刚收到。”陆珣亦点点头。
汤尚书点点头,邀他去自己那里一坐。
“你可知晓如今边境局面?”刚一落座,汤尚书便直接了当地问到。
陆珣亦表情有些严肃,谨慎地开口,“了解一二。”
“想必陆将军已与你说了岭南情况。”汤尚书叹了口气,“不仅如此,北方与室韦、西方与西域、西南方与吐蕃,无论是对待常年劲敌还是原本相安无事的小国,圣上的征伐之心都是摆在台面上。”
陆珣亦明白汤尚书的担忧与自己一致,战事就像是一个吃钱的无底洞,这样全线开打,再雄厚的国力也会被拖垮。
“国力损耗还是其一,”汤尚书接下来的话倒是出乎陆珣亦的意料,“钱、人、物这三样如今都往边境送去,将在外军令有所不受,若镇守边境的王府有心谋反,自立为王那可是轻而易举。”
这一层陆珣亦倒是没有想到,不过汤尚书愿意如此直接说与他听,可见对他有一份重视,也是有心提醒。不然,他的哥嫂在东南边境,北定侯又是嫂子父亲,若真有心怀叵测之人造谣,陆氏侯府难说会不会被皇上猜忌。
汤尚书突然话锋一转,“先不说边境的事情了,我听远维说,你进吏部这几年一直在研究选任制度,意欲革除旧弊。”
“汤尚书抬举了,”陆珣亦谦逊地回答,“只是当前有些不合理之处,需得尽早发现提前修正。”
“呵,”汤尚书笑了,脸上的皱纹便加深了一分,“你呀,果然比远维沉稳了不知多少。那小子从进吏部的第一天就说顽疾颇多,有损国运,却不见干什么实事出来。”他喝了口茶,神色有些沉重地继续说道,“开国之初为官者不过千人,现如今官吏总数翻了十倍不止,冗官现象是愈发严重。”
陆珣亦接过话来,“这其中不乏有志之士,可大多数不过是养家糊口的庸碌之人,但怪就怪在,为官俸禄极低不足以养家,却仍旧让人趋之若鹜。”
“哼,”汤尚书摇着头说,“当官就有权,还可从旁处得钱,可若不当官,那就纯粹是为人鱼肉,这怕已经是公开的秘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