护国寺爆炸案带给人们的震惊还未过去,声势浩大的灭佛运动便开始了。
天子震惊于护国寺内财富数量,加之如今僧尼管理松弛导致寺僧泛滥,严重影响国家赋税及兵役,于是下令所有官属寺庙一律关停,遣散僧侣,适龄僧人纳入充军之列,三宝福财收缴国库,寺内各类金银铜塑像交由工部熔后用于生产,经书典籍除精品藏于宫中其余一律焚毁。民间寺庙则严加整饬,限制寺庙规模,非得官府应允不得落发为僧。
经此一番,国库和军队极大充实,边境局势也随之发生变化。
这些都是后话,现如今陆珣尔的烦恼远远没有到头。
“还跪着呢?”他问从外面回来的一个丫鬟。
只见丫鬟抖抖身上的雪,“回二少爷,人还在四少爷院前跪着呢,身上积了老厚一层雪。”
陆珣尔有些烦躁地挥挥手,让小丫鬟下去。
经历三个多月,护国寺的事情终于告一段落,搜查了个底朝天也只是找到一些丁香的物什和与她有些相似的残肢。不能百分百断定但也八九不离十,大家认定这丫头已经命丧于此。
折腾这么久,陆珣亦和农庆看似也认了,可如今又为着另外一件事闹了起来。陆珣尔虽然明白他们的痛苦,可从出事到现在,他真的一刻都不得安宁。
长宁这时走了过来,“既然已证实丁香就是农庆的妹妹,农庆要拿了丁香的卖身契给她脱奴籍,合情合理,为什么不给?”
陆珣尔拉住娘子的玉手,“不是我们不给,是四弟不肯,要不然农庆能在他院子外面一跪一整天。”
长宁甩掉了夫君的手,走到窗边看天色暗了下来,风雪之夜冻死个人是再可能不过的了。
她一边吩咐丫鬟给自己拿衣服,一边说,“我与丁香也算有些缘分,这事你不好做,我出面。”
说罢不等陆珣尔答应,便披上斗篷出了门。
远远地跪着的人影已经像是个雪人,四院子的人被农庆上次的样子吓到,谁也不敢过来,只从里面扔了把伞出来,那把伞躺在一旁已经被积雪覆盖了,他连碰都没有碰一下。
“农庆,你还有老爹要伺候,何苦在这里作践自己。”长宁在他身侧撑起了伞,开口道。
身子冻久了有些僵,他本来就不会说话,现在嘴巴好像张不开一样,但还是勉强发出了声音。
“我……我要把……妹妹……买……买回来。”
虽然说地不清楚,但长宁还是听明白了,“你坚持如此?”长宁心里想,只要农庆表示肯定,她便立刻去将丁香的卖身契拿来给他。
农庆竟然发出了一声类似短笑的声音,长宁愣了一下,只见那张冻得发紫的脸抬头望向她,用不连贯的话说。
“当……当初,是我……把……妹妹给……给卖了,我……我要……把她……买……买回来。”
“什么?”长宁像是被电击了一般不自觉地颤抖了一下,她觉得自己的心口像是堵了块石头般憋闷。农庆一直在找妹妹这是军营里的人都知道的,但大家听说当年因为他们老家遭灾,一家人出门逃难,妹妹可能是那时候被弄丢的,万万没想到,竟是这样的情况。
带着愧疚过活的一生,是多么的无望。
长宁将伞塞到一旁的丫鬟手里,语气果决,“你们在这里看着,徐嬷嬷随我去大少奶奶那里走一趟。”
“是。”
她一路疾驰到世子爷院子,可巧大少奶奶带着良哥儿出了门。
“把丁香的卖身契找出来,大奶奶回来就说是我要的,有什么事我担着。”长宁对房里的大丫鬟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