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春与吕秋月为了逃婚想要私奔,却在刑部尚书府后院的墙外被凌云给拦住了。望着两人那要死要活、悲痛欲绝的样子,凌云心里一片怅然。
他微微颦着的眉清冷而淡漠,温润如玉又云淡风轻,“在这个世上,两个人真心相爱不容易;两个真心相爱的人能一辈子长相厮守,更不容易。”
他抬起头,出神地望着天上那轮昏黄晦暗的冷月,不由想起了一年前皇上对他与浣玉赐婚的那件事;由此又想起了练南春,那个与他许下一世情缘、却无缘在一起的、他深深至爱着的人儿。
“你们走吧,”他终于下定了决心,“离开这喧嚣纷扰的地方,到一个没有纷争与烦恼、没有尔虞我诈的地方去,永远不要再回来……”
两人听了,一直悬在嗓子眼的心终于落了下来;在那一刻,他们只激动地热泪盈眶,身子一软,软塌塌地瘫倒在了地上,两人就势紧紧拥抱在了一起,无声地呜咽着。
望着他们那喜极而泣的样子,凌云心里剧烈地抽搐了一下,亦说不出是什么滋味。
良久,两人才缓过神来,冲着他双双跪倒,感激涕零,感谢他的成全。
凌云沉声道:“我们都是好朋友,你们又何须这样见外?不要再拖延时间了,快走吧!前面的路千难万险,你们要多保重!”
江春与吕秋月不由再一次流下了眼泪。他们转回身来,冲着刑部尚书府的方向叩拜了一下,然后互相搀扶着,一步一挨,迤逦而去。
凌云默默望着他们远去的背影,渐行渐远,最后化入茫茫夜色之中。
天上,银河耿耿,玉露泠泠,月色凄清;地上风移影动,桂影斑驳,小虫低泣。
翌日,刑部尚书府小姐离府出走之事,已有人禀告了吕大人;吕秋月留下的那封书信也一并呈给了他。
吕文正闻言不由勃然大怒,之后便是痛心疾首;他脸色惨白,颓然瘫坐在椅子上,嘴唇发颤,半晌无言。
徐直心情亦很沉重。他首先想到的是:吕小姐一走,皇上御赐的这门亲事又该怎样向上面交代?他皱着眉头思忖良久,方小心翼翼道:“大人,要不要派人去找?……”
吕文正无力地摇了摇手,“不用了。子不教,父之过;养女不肖,全是我之罪责。只是我想不通,就算我再怎么不好,也辛辛苦苦地养育她这么大;临行之前,她竟然不与我这当父亲的说一声!”
徐直心里一片恻然,轻声道:“也许小姐是有她不得已的苦衷啊!”
“你不用说了,”吕文正叹道,“养子不肖如养驴,养女不肖如养猪,二十多年的父女之情竟毁于一旦!唉!此事若是传扬出去,吕某还有何面目去见世人?”
徐直听吕文正说话的口气过重,不安道:“大人千万别这么说,小姐出走也许只是一时的冲动,有一天她回心转意了,自会回来的。”
吕文正惨笑一声,起身时无意撞翻了桌上的茶杯,滚落下来,摔成数瓣,水光四溅。
他不由长叹一声道:“就算她回来,我也不会再认她这个女儿了——就像是这洒落在地上的茶水,覆水难收啊!”
徐直还想再说什么,吕文正已一甩袖子,“徐先生,你什么都不要说了。昨天晚上是谁值夜?”
徐直低声道:“大概是……凌统领。”
吕文正厉声道:“什么叫大概是?到底是还是不是?”
徐直颤声道:“是!……”
吕文正眸色幽暗,覆上了一层骇人的冰霜,怒声道:“马上把凌云给我找来!”……
凌云一听人传唤便明白了八九,心里已然意识到了不妙,却又不得不硬着头皮来到书房见吕文正。
默默地站在吕文正的书案前,他目光下敛,长长的睫毛微微扫下去,遮住了他脸上那隐晦不明的情愫,低声道:“凌云参见大人。”
吕文正威严的目光直直地望着他道:“凌统领,昨天晚上可是你值夜么?”
凌云低着头道:“是。”
吕文正道:“那昨晚府中有人私自出走之事你又怎么说?”
“这……”凌云眉头蹙起,他想要解释什么,又不知道该如何说起;他沉吟了一下,只好道:“属下……失职。”
吕文正冷笑道:“府中发生了如此的事情,你以为只是‘失职’二字便可以了结的吗?在这样严峻的形式之下,府中两个大活人从你眼皮子底下溜出去,你竟然浑然不查,倘若有天枭组织的贼寇来犯,后果何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