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见了晋陵王爷,连忙侍立一旁,低着头等着晋陵王爷先过。
岂料晋陵王爷却在凌云面前停住了。
他上下打量着凌云,带着嘲讽的口气冷冷道:“凌统领,多谢你这些日子来对小女的照顾啊!”
凌云已经知道了事情的来龙去脉,不由得心乱如麻。
他做梦也不会想到与自己朝夕相处、整日嬉笑打闹的玲珑姑娘,竟然会是晋陵王府的浣玉郡主!
他只管站在原地,木然地听着晋陵王爷的挖苦与讥讽,沮丧地望着晋陵王府的大队人马浩浩荡荡地从他身边走过,从他视野里消失。
若不是袁平、杨振的提醒,他不知还要呆呆地站到何时……
书房中,当吕文正严厉地质问凌云究竟是怎么回事时,他也是有一句没一句地应答着,文不对题,答非所问。
他此时只觉得脑子里乱极了,他也不知道自己究竟说了些什么。
倒是阮夫人,约略择要地把事情的来龙去脉说了一遍,并把责任悉数揽到了自己身上,说没留意让晋陵王府的郡主委身府中而莫之觉也,全是她的过错,要怪就怪她好了。
吕文正心情沉重地摇摇头道:“只恐怕事情不会这么简单……”
这天晚上,凌云翻来覆去,辗转反侧,孤枕难眠。
他反反复复地想着这件事情,只觉得郁闷极了。
又一个女人欺骗了他!他曾自诩精明睿智,却一再被人欺骗,使他不敢再相信女人。
是的,练南春讳莫如深倒也罢了;而玲珑呢,不——应该是浣玉郡主,她刁蛮任性,娇憨可爱,难道她也是那种高深莫测的人吗?
他忽然很想立即见到她,当面向她问个明白。但是,不可能了,他也许再也没有机会见到她了。想到此,他只觉地无比的悲哀。
同时,他又想到:晋陵王爷亲自上门,到刑部尚书府将浣玉郡主抓回;他凌云,以至于府中其他的人,都可能难逃诱拐郡主、欺君罔上的罪名。
他凌云自己获罪倒也罢了,如果因此而连累了吕大人……又将何以处之?
他越想心里越乱,索性从床上坐了起来。
这时,他忽然听到窗棂砰砰地响了起来,不由一怔,沉声问道:“谁?”
无人应答,那窗棂又砰砰地响了两下。
凌云不由心里纳罕,他披衣下地,蹬上靴子,拿了宝剑,出了房门,四下观望。
只见如水的碧空下,矫捷的人影在房檐上一晃,凌云急忙飞身追去。
两人像是捉迷藏似的,鹄起雀落,转眼便出了刑部尚书府。
凌云见那人身轻如燕,落地无声,似乎轻功极佳;而其身形动作也并不熟悉;且脸上蒙着黑巾,一身黑衣黑裤,无法判断此人究竟为何许人也。
凌云心中疑惑重重,他不知道此人深更半夜地到底找他出来做什么?
他想追上去问个明白,只是那人鬼影神踪,总是与他保持着一段不远不近的距离而不能近身。
从客观上讲,是因为当晚月黑风高,且京城的道路纵横交错,地形复杂。
所以,当他追到一个十字巷口时,望着那曲折迷离的街道,已经不见了黑衣人的踪影。
再说回浣玉郡主。她被强行带回了晋陵王府,却并无半点悔过之意。
她的母亲韦氏王妃,一见了女儿,原先的恼怒与怨气早已抛到了九霄云外,她踉踉跄跄地冲上前,一个劲儿为女儿向晋陵王爷说好话:
“王爷,您就别生气了。孩子么,虽然任性了些,改了就好。这事就不要再闹大了,万一惹的丁府那边不高兴了就不好了!”
浣玉不悦道:“母亲,您就不要再提那个丁府了好不好?”
韦王妃道:“怎么能不提呢?前些日子丁府已经上门来索要你的庚帖了,你的喜事大约年前就能办了。浣玉,你也不是小姑娘了,以后可别这么任性了!”
浣玉心里一凉道:“我死也不嫁那个花花公子!”
韦王妃道:“又任性了是不是?别再耍小孩子脾气了!香云,娇杏,你们两个先服侍郡主回去休息吧。”她吩咐原来服侍浣玉的那两个丫头。
二人低眉顺眼地喏了一声,走了过来。
浣玉却站着不动,她的眼睛望着母亲,语气坚决道:“母亲,我一点也没有任性,我现在说的全都是真心话。我从心眼里一点也不喜欢那个丁二公子,我说什么也不会嫁给他!……”
韦王妃呆了一下,她回头望了望晋陵王爷。
晋陵王爷怒道:“怎么到了现在,你还在说这种疯疯癫癫的话!香云,娇杏,马上带她下去!”
两个丫头走到浣玉身边,想去扶她。
浣玉一把推开了香云,几步冲到父亲面前,双膝跪倒,眼泪已流了下来,颤声道:“爹,您若是真的要女儿嫁给那个花花公子,还不如赐女儿一条白绫的好!女儿宁愿死了也不要……”
晋陵王爷气得浑身直抖:“你到底喝了什么迷魂药,会说出这样不着边际的话来!”
浣玉此时也豁出去了,一咬牙道:“女儿早已经心有所属,喜欢上另一个人了!其实这个人,你们也应该知道他是谁了……”
晋陵王爷只觉头“嗡”地一下,厉声道:“香云,娇杏,你们还愣着干嘛,还不马上扶郡主回去!”
两个丫头见王爷动怒,慌忙上前,连拉带拽,不容分说地把浣玉拖下去了。
韦王妃此时脸色苍白,身子摇摇欲坠,多亏她的贴身丫头婉儿扶住了她。
她呆了半晌,喃喃道:“这个死丫头,真是鬼迷心窍了,她怎么会……怎么会有这种想法?……”
晋陵王爷亦懊恼道:“唉!我赵甫到底上一辈子造了什么孽,怎么会生出这么一个不知礼法的女儿来!”
韦王妃道:“其实,这也不能全怨我们的女儿,如果不是刑部尚书府的人在引诱她……”
“不要说了!”晋陵王爷一甩袖子,愤愤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