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成麒失魂落魄地出了门,懵懵懂懂,茫然而行。
月亮懒洋洋地躲进了云层,星星眨着讥笑的眼睛。
何成麒深一脚浅一脚地走着,前面黑幽幽一潭秋水,是到了金明河边了。
风儿呜咽,隐隐约约飘来一阵阵呜呜咽咽的哭泣之声。
他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随着哭声,他看到河边似乎有一个小小的轮廓,正面朝河水背冲着他坐着。
他觉得有些奇怪,便一步步走上前去想看个究竟。
望着那个哽哽咽咽低泣的小乞丐,何成麒不由联想到了自己此时的处境。他觉得自己在侯爷府里根本不是什么二公子,就像是一个乞丐。
想到此,他心里不由涌起一阵悲哀,“唉!同是天涯沦落人哪!”
怀着一种同病相怜的心理,他慢慢走到那小乞丐身边,想问问他到底发生什么事了,需不需要他的帮助?
这时,那个小乞丐却忽然转过身,动作之快,令他有些猝不及防。
小乞丐手里握着一支寒光闪闪的金镖,对准何成麒的前胸,一式白虹贯日直刺过来!
何成麒忽然见一道刺眼的光芒迎面扑来,吓得大叫一声,往旁边一跳,手忙脚乱。
那只金镖斜了一些,刺中了他右边的肩窝,立时血流如注。
何成麒疼得哇哇大叫,他踉踉跄跄地后退几步,直愣愣地望着那个小乞丐,结结巴巴地问:“你……你要干什么?……”
小乞丐面目狰狞,目露杀机道:“要你的命!”
何成麒哆哆嗦嗦道:“我与你无冤无仇,你为什么……”
小乞丐恶狠狠道:“因为你该死!”
何成麒吓得连连后退。他现在已经无暇再考虑对方为什么要杀他,他现在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怎样躲过面前的这场灭顶之灾?
这时候,他忽然觉得身后动静有异;急忙回头,只见离自己四五步处,一个身材魁梧的彪形大汉一身灰衣,手中持剑,神色冷冽,目光阴森地望着他。
何成麒吓得魂飞魄散,撒腿就跑。一边跑一边没命地大叫:“救命啊!救命啊!……”
灰衣大汉带着嗜血的语气沉声喝道:“你越叫,死得越快!”
他幽深的眸子如夜里的鬼火般骇人;蓦地抬手出剑,一道霹雳,直刺他的后心。
何成麒骇得面如土色。他自知躲闪不过,只有闭目等死。
就在这千钧一发的时刻,空中陡地飞过一条白色的身影,一式潇洒的分花拂柳,已扬起剑柄把灰衣大汉手中的长剑荡开。
灰衣大汉呆了一下,下意识地后退了几步。
他定定神,上下打量着这个立于面前的、半路杀出之人。
只见来人二十来岁,一身白衣,身姿矫健,面如冠玉,剑眉星目,手中抚剑,如玉树临风般,一派潇洒之姿;不由地又惊又怒道:“你是什么人?”
那白衣年轻人却反问道:“你又是什么人?”
何成麒气喘吁吁地往前跑了一段路,忽见有人出手相助,便停下身来,回头一望,立时欣喜若狂地飞奔回来,躲在了来人身后,大声叫道:“凌统领救我!……”
灰衣大汉大吃一惊道:“你……你是凌云?”
来人正是凌云。闻言他并不搭话,只是冷冷地哼了一声。
灰衣大汉与那小乞丐对视了一下,脸上皆露出了敬畏的神色。
灰衣大汉冲着凌云拱拱手道:“凌统领名扬天下,武功盖世,在下领教了,咱们后会有期。”
说罢,冲着那小乞丐施了个眼色;两人垂头丧气地转身而去。
见两人远去,何成麒道:“凌统领,你为什么不去追他们啊?”
凌云瞅了他一眼道:“我去追刺客了,那你该怎么办哪?……”
“我——”何成麒一时噎住了。
凌云问:“何公子,半夜三更的,你独自一人跑到这儿来干什么?”
何成麒不由被勾起了伤心事,他轻叹一声,黯然低下头去。
见他不说,凌云也不再追问,只是道:“我先送你回府吧。”
何成麒连声道:“不,我不回去!我死也不回去!……”
凌云不解道:“为什么?”
“我……”何成麒不知道自己应该怎样向凌云解释心中的苦衷,可是面对凌云的疑问又不得不回答;他踌躇之下,忽然捂住自己的肩窝道:“哎呦!哎呦!……疼死我了!”
凌云这才注意到,何成麒右肩的衣襟已染红了一大片,衣衫与凝固的鲜血都粘连在一起了。而且那只金镖还深深地嵌在肉里。
方才何成麒只顾逃命,忘却了疼痛;此时缓过神来,他直痛得牙齿打颤,脸都白了。
因为一时走得匆忙,凌云身上又没带什么止血膏、金创药一类的疗伤之物;而且面前这位何府二公子又如此的娇气,他也不敢冒失地为他拔镖疗伤。
思忖之下,他忽然想起离金明河不远的永和街上有个医馆,店主姓刘,行六,人称刘六先生,乃是京城名医,医术高明,尤其擅长各种内伤外伤的医治,自己何不先带他去那里包扎一下。
于是凌云扶着何成麒向那处医馆走去。
何成麒右手一摸另一只捂住伤口的手,只见上面沾满了鲜血,不由骇得面色如土,连声道:“血、血!……”只觉得心虚气喘,手脚发软,再也挪不了步了。
凌云见他那娇气之态,有点不耐烦道:“别叫了,我背你好了!”
何成麒毕竟与凌云不太熟稔,便有点不好意思道:“不,不用了吧,弄得你满身是血……”
凌云没好气道:“瞧,早就染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