须臾回转,只见几名侍卫搀扶着两个衣衫不整、血迹斑斑的少年人来到近前。
赵扬对那少年人道:“这是我们郡主。”
听说对面雍容娴雅、美丽高贵的女子居然是当朝堂堂郡主,那两名少年立时诚惶诚恐。慌忙挣扎着一瘸一拐走上前,俯伏在地向浣玉郡主连连磕头,感谢搭救之恩。
浣玉见他们年纪尚幼,大的十八九岁,小的十四五岁;脸上稚气未褪,浓眉大眼,颇有豪气;身上粗衣布衫,只是一片血污,形容狼狈之极。
浣玉眸光一掠,睫羽轻颤,觉得这二人似曾相识。她回脸望了一眼赵扬,“怎么回事?”
赵扬垂手恭谨道:“方才小的带人进了丛林,正好撞见五六个黑衣蒙面人在追杀这两个少年。我们见二人危在旦夕,于是便出手相助,那几个黑衣人见势不妙便逃了。”
浣玉虽说现在已年近三十,却依然豪爽率真,保留着少女时代那路见不平、拔刀相助的侠义情结;此时听了赵扬的陈述,自是对他们赞赏一番,然后便回脸问起了两个少年的身世与来历。
那年长的少年道:“小的叫葛龙,这是我的弟弟葛虎。前些日子因为做了桩错事被祖父与父亲赶出家门。却偏偏祸不单行,又在这里遭遇仇人追杀,如果不是郡主及各位大哥出手相助,我们兄弟只恐怕……凶多吉少了……”
浣玉微微颦了颦秀眉,露出微微意外而迷茫的神色,“天下没有不是的父母,也没有不是的儿女,只要知错能改就行了;我却不明白你们究竟做了什么天大的错事会使得你们的父辈如此动怒、甚至将你们逐出家门?”
葛龙与葛虎面面相觑,颓然低下头去。
原来那天晚上弟兄二人财迷心窍、为了得到官府的十万赏银企图暗算凌云,不想偷鸡不成蚀把米,反被凌云制住、功亏一篑。
愧疚沮丧之际,正好赶上出门在外的祖父葛中办完了事情、回到家中,恰时目睹了房间里凌云与葛氏兄弟厮战时那惊心动魄的一幕。
遭遇这样尴尬的事情,换了别人恐怕早已慌得不知所措了,但葛中乃深藏不露的世外高人,处事冷静,临危不乱。
葛中见凌云推门而去,遂疾步如飞进了儿子葛北秋的房间。他发现儿子中了剂量极大的蒙汗药物,而下药的人居然是自己的两个孙子,不由又惊又怒。
好在他医术高明,很快便为葛北秋解除了迷药的毒性;然后父子二人便急匆匆从房里出来,追上了已经出门而去的凌云,并一个劲儿地向他赔礼道歉。
虽然没有发生什么不可挽回的事情,虽然凌云当时也没有说什么,可是闹出这般尴尬难堪的事情来,并因此使得凌云无法在这里再继续羁留、而不得不告辞离去——
一向把道义与名声看得比生命还要重要的葛氏父子,总觉的失了应有的礼数,更得罪、怠慢了朋友,心里感到很不是滋味。
凌云走后,两人恼怒不已。依着葛北秋的火爆脾气,就要当场毙了这两个不知天高地厚、任性胡为的不肖之子。
多亏葛中性格沉稳,他理智地拦住了冲动的儿子,说道:“葛龙与葛虎毕竟年幼无知,少不经事;且不明真相,偶尔做出些冲动出格的事情也是在所难免,且给他们一次机会罢。”
葛北秋盛怒之下口不择言道:“以前都是你把他们给惯坏了,这次发生了这样的事情,还是听之任之、轻易放过吗?长此以往,如果哪天把他们宠到弑君杀父了,才肯后悔吗?”
葛中见儿子态度强硬,甚至有些出言不逊,饶是他平时再如何的沉稳淡定,此时也有些压不住火气了——正所谓的“事不关己,关心则乱”吧!
父子二人这时的倔脾气都上来了,谁也不肯做出让步,遂话赶话地争执起来,只吵得不可开交。
从来没有见过祖父与父亲这样情绪失控过,葛龙、葛虎此时愧疚的情绪像一股涌上心头的洪流。
二人跪倒在地,嘴角微微抽搐,泣道:“祖父,父亲,都是孩儿不肖,惹得二老生气,孩儿再无颜面留住这个家里——孩儿这就走!”
葛北秋脸色铁青,布满血丝的双眼如同鬼魅般猩红,“说得好,我本来就没有你们这样不忠不肖的儿子!马上给我走,不要让我再看到你们!”
就这样兄弟二人被逐出了家门……
此时面对浣玉郡主的询问,二人只觉羞愧难当,只是沉默。
浣玉心灵通透,冰雪聪明,见状不再追问,遂话题一转道:“我看你们年纪轻轻的,又怎么会得罪仇家、遭人追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