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云低着头,长长的睫毛遮住了眼底晦暗不明的情愫,沉声道:“凌云不知。”
韦太后冷笑一声道:“凌云,你可真会装糊涂啊!”说着“啪!”的一下,将一封文书掷到了他面前,“这封休书可是你写的?”
凌云轻轻捡起那份文书,看了一眼,面无表情道:“是的。”
韦太后眉毛一挑,怒声道:“凌云,你不觉得你这样做太过分了吗?想我那浣玉侄女贵为当朝郡主,金枝玉叶,美丽聪慧,她哪一点配不上你,竟使得你要这样对待她?”
凌云漠然道:“太后此言差矣,不是郡主配不上凌云;而是凌云鄙陋无知,高攀不上高贵至尊的郡主。”
韦太后凤目圆睁道:“你!……好个凌云,到了现在你居然还敢说出这种冷嘲热讽的话来?我告诉你,你现在若是不给哀家一个交代,今天就别想活着走出慈宁宫的大门!”
凌云的心不自觉地悸动了一下,“太后何出此言?”
韦太后嘴唇紧抿道:“你别跟哀家装蒜,收回你所谓的休书,再向浣玉陪个不是,从今以后安安心心地过你们的小日子,哀家就不再追究你以前所犯下的过错;否则可别怪哀家翻脸无情!”
凌云苦笑一声道:“太后是在威逼凌云么?”
韦太后目光灼灼地盯着他道:“少废话,你只说到底答不答应?”
凌云神色空了一瞬。没有人能体会他内心此时又是怎样的挣扎,逼迫着自己必须做出一个无法选择的抉择。
最终,他的眼睛只凝然望着几案上那只盛满香茗的玉杯,一语不发。
见他只是沉默不语,太后不耐烦了,“凌云!……”
凌云终于道:“太后请看这只玉杯,如果里面的茶水洒到地上,还能再收回吗?”
韦太后呆了一下,切齿道:“哀家明白你的意思了,这么说你是宁死也不肯收回休书了?”
凌云静静地站着,无血的嘴唇已被他咬得有些发白了。他闭上了眼睛沉静了一下,再睁开眼时,清冷的眸光里透出的已是满满的决绝之意,“我与郡主已恩断义绝,即使勉强在一起,也只能徒增彼此的痛苦罢了。分手,也许是一种解脱。”
太后冷笑道:“凌云,你果然绝情。唉!只可怜我那侄女命苦,当初只为你这好看的外表所迷惑,竟喜欢上了你这样一个薄情寡义的男人!凌云,现在哀家再问你一遍,你真的决心已定,绝不后悔吗?”
凌云断然道:“太后,感情的事是很难勉强的,即使太后杀了我,我也不会改变自己的主意。”
太后彻底狂怒了,“凌云,你也太不识好歹了!自从上次我那侄女跑到哀家这里来哭诉,哀家便忍不住火气想要教训你了,只是浣玉为你求情,我才强压怒火决定再给你一次改过自新的机会。
“万万没想到,哀家方才一番苦口婆心的劝解,你竟然全当耳旁风,看来今天哀家不给你点颜色看看,你是不知道什么叫做天高地厚了!……来人!”
她一声令下,门外的李之山立时带着十几个如狼似虎的大内侍卫从大殿外面涌了进来,气势汹汹地站在了凌云身后。
李之山带着几分幸灾乐祸的意味瞄了凌云一眼,冲着太后叉手施礼道:“太后请吩咐。”
韦太后目光冷冷地转过来,对着凌云道:“凌云,我最后问你一遍,你真的决心已定了吗?”
凌云抬起脸,这时他看到了一个人,浣玉郡主。
她站在屏风前,一双充满幽怨的眸光里噙满了泪水,带着最后一丝希翼目不转睛地凝视着他,颤声道:“志超,如果你现在改变主意,还来得及……”
凌云不觉攥紧了自己的虎口。他默默望着她,眸中某些复杂纠结的情绪在翻腾着,却终是闭了闭眼;再睁开双眸时,便是平静地别开视线,示若陌路。
他轻轻摇摇头,带着几分轻蔑的口气道:“郡主,你这样做,只能让我更瞧不起你。”
浣玉只觉胸口窒息得几乎喘不过气来,前所未有的绝望与痛楚缠绕在心头。
她恨恨地瞪着他,咬得嘴唇都出了血,几乎是一字字地挤出牙缝道:“凌云,那就怪不得我了……”
她饮泣一声,双手掩面,头也不回地冲到屏风后面去了。
太后再也压制不住满腔的怒火。她目光深幽邃,宛若千仞沉渊,遥遥不可见底;她蓦地一击桌案,厉声道:“李之山,带他出去,杖责一百,我要打死这个无情无义、不适好歹的臭小子!……”
李之山喏了一声,冲着凌云冷冷道:“凌统领,请吧。”
凌云轻轻咬了咬嘴唇,终是没说什么;他径自转过身,头也不回地向大殿外面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