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春出了吕府,漫无目的地往前走着,不觉已出了京城。
身后忽然传来一阵脚步声。他不由心里一颤,愣怔地回过头,只见凌云一身白衣,一脸淡漠,缓缓地走了过来。
江春呆了一下。
凌云道:“我答应过吕小姐,保你平安离开此地的。所以,你一出府我就跟过来了。”
江春眸底情绪剧烈地一颤,“你见过她?那她……还说了些什么?”
凌云道:“她说,她父亲答应过她,只要她嫁给丁继英,她父亲就会放你平安离去的。”
“这么说她是为了救我一命才嫁给丁继英的?”江春激动道:“她为什么这么傻?我宁愿跟她一起死,也不要她这样委曲求全!想我江春,乃堂堂的男子汉大丈夫,却要靠牺牲自己心爱女人一生的幸福来换取活命,这又算什么?”
所有的愤懑在心头激荡又强自压抑住,痛苦难受到了极致却无处发泄。情绪失控之下,他刷的拔出长剑向自己颈上抹去!
凌云手疾眼快,急忙一式“海里翻花”,抬手抓住了他的腕子,喝道:“你疯了!……
“你既然已经知道吕小姐为了你而牺牲了自己一生的幸福,你就应该更加珍惜自己的生命才是,只有这样才能不辜负她对你的一片苦心啊!而现在,你却做出这种儿女之姿来,寻死觅活的,江春,你对的起吕小姐吗?你还算个男人吗?”
江春脸色变得煞白。他紧紧咬住嘴唇,喉咙间哽咽般地颤动着,心剧烈地抽搐着,一点点破裂开去。
凌云吁了口气,又道:“再说,吕小姐这样做也是迫不得已,圣上的旨意,父母的命令——种种原因使得她已经没有了选择,所以江兄,你也不必太过自责了。”
江春手一松,长剑“嘡”的一下跌落在地上,发出一声嘶哑而无奈的悲鸣。
此时的他觉得自己像是置身废墟;独自一人,举目四望,现实是残破的城墙,带着无力感灭顶而来,让他无处可逃,只能眼睁睁地等死。
他颓然瘫倒在地上,浑身上下痛苦地颤栗着,一任眼泪顺着面颊涕泗滂沱地流淌着,浓烈,压抑,而又苦涩。
凌云几乎能听得到,他的灵魂也在无声的呜咽。原来一个人被巨大的痛苦兜头覆灭,并不都是瞬时的。
他几分惆怅地仰起脸来,轻轻吁了口气,迎着轻风微微敛了敛清眸,只是沉默……
这个时候,他忽然听到了一丝异常的动静,不由脸色一变,冲着几丈外那些犬牙差互的山石厉声喝道:“谁?……”随之一式潇洒的“清风扫落叶”,刷的拔出宝剑。
江春的心亦不自觉地悸动了一下。他急忙收住方才近乎失控的情绪,胡乱抹了一把脸上的泪痕,抬手抓起地上的长剑,腾的一下站了起来。
只听山石后传来一阵桀桀冷笑,两个黑衣蒙面人如幽灵般慢慢从山石后逸出身形。
他们就像是来自阴曹地府的鬼魅,猩红的眸子里充斥着冷戾的杀机,手里持着的长剑亦吐着凄神寒骨的光芒。
凌云犀利的眸光一转,冷然道:“两位是什么人,鬼鬼祟祟地意欲何为?”
其中一个黑衣人以剑一指江春道:“凌统领,我们只想要这个人的命,跟你没关系。识相的,马上闪开!”
这人身材娇小玲珑,声音尖脆,却是个女子。
凌云哼了一声,“笑话,这人是我的朋友,你们要杀他,凌某焉有袖手旁观之理?——江兄,你若有事就先走吧,这两个人交给我罢。”
江春一愣,“凌兄,你伤势未愈,恐怕不行吧?”
凌云眼尾一挑,傲然道:“这两个小小的毛贼何足挂齿?不够我信手一划拉的。”
另一黑衣人恼道:“凌云,你也太狂了!虽说你武功高强,可要是在往日,我还忌你几分;现在却不成,你受了伤,功力大打折扣,只怕是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了,居然还敢说出这种大话来,我看你是活得不耐烦了!”这人身材矫健,声音浑厚,却是个男子。
凌云道:“朋友,我怎么听你的声音这么耳熟啊,是不是我们以前在哪里见过啊?”
那黑衣男子心里一颤,再不说话,径自一式“飞流直下”,霍地一剑冲着凌云劈面砍来!
凌云连忙挥剑相迎。两人刀光剑影,激战在一起。
这时那女子也拔剑上前,与江春交上了手。
那黑衣男子一边与凌云交手,一边对那黑衣女子道:“师妹,这两个人都受了伤,不用怕他们!”
话音未落,“啊!……”的尖叫一声,肩头已中了凌云一剑。
他脸色苍白,后退几步。
凌云轻笑道:“朋友,请记住,交手的时候不要分神说话。”
那黑衣男子切齿道:“凌统领果然是名不虚传,剑法确实厉害啊!”
两人剑法回旋,转眼二十几个回合。
凌云毕竟是伤势未愈,体力上先自占了下风,剑式上也开始缓慢下来。
那黑衣男子见状暗暗高兴,剑下加紧,而且剑剑不离他受伤的前胸肩头。
凌云只有勉强咬牙招架。因为在交手过程中难免的活动力度过大,肩头上的伤口亦被挣裂,殷红的鲜血一点点渗了出来,染透了他白色的衣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