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很了解凌云的性格,知道他平时虽然机灵活泛,可是行事却很有原则,甚至可以说是脾气执拗、一意孤行;他一旦认定的事情,是任谁也改变不了的……
翌日清晨,残月像一块失去了光泽的鹅卵石,一点点消逝在晦暗的天空中;晨光熹微,苍白无力地映照着大地上繁芜缤纷、烟花易冷的一切。
辰时正,凌云骑着一匹快马如约来到了沁芳别院。
赵扬带着几个侍从早已在门外守候着了,见了凌云急忙上前打招呼,彼此见过了。
事情到了这个份上了,众人亦不赘言,径自往里走去。一众人等进了客厅,见过了晋陵王爷。
晋陵王爷冲着赵扬等人摆了摆手,示意他们都退下。偌大的客厅里只余下晋陵王爷与凌云两个人。
气氛出奇得安静,安静到连窗棂上鹦鹉扇动翅膀的声音都听得一清二楚。
晋陵王爷抬起头来,表情森寒,一双凌厉的眸光在面前这个年轻人身上霍霍地打圈,像一只杀机内蕴、蓄势待发的猎豹。
今天凌云依然是一袭白衣,长身玉立,一身再简洁明了不过的装束,却愈发衬托出他那挺拔颀长的身材,以及从骨子里散发出来的潇洒飘逸的气质。
虽然他的眼神有些黯淡,神色亦有些颓废;但是整个人往那里一站,根本用不着刻意去展现或表露什么,单单通身上下散发出来的那种绰约不群的气派,便给人一种赏心悦目的感觉。
望着伫立在面前的这个气质斐然、丰神俊朗的人,晋陵王爷心里不由发出一声深深地感叹,暗忖道:唉,这样一个卓越俊逸的人物,怎么就不能与浣玉过到一起去呢,真是可惜啊!
凌云一直低着头拘谨地站着,他能感受的到晋陵王爷那双如刀子般犀利的眸光正在狠狠地瞪着他,只觉得如芒在背,那滋味真是难受极了。
僵持了良久,他终于等来了晋陵王爷的问话:“说吧,你跟浣玉之间到底是怎么回事,怎么就闹成了眼下这个样子了?”
晋陵王爷的声音听起来平平淡淡的,但在凌云听来却是夹枪带棒,似乎正酝酿着一场风雨欲来的惊涛骇浪。
凌云咬了咬嘴唇,沉声道:“其实我与郡主之间的事情,也并非三言两语就能够说得清楚的;因为事关诸多的恩怨纠葛,本来就没有什么黑白分明,是非对错……”
晋陵王爷不悦地挑了挑眉道:“凌云,你这话什么意思?你是在隐晦地告诉本王,事情闹成了现在这种地步,不能全怨你,浣玉也有不是,甚至可以说她自作自受是吗?”
凌云心抖得一颤,“凌云不敢!凌云想说的是,之所以发生今天之事,是因为我与她之间不能相通的地方实在太多——俗话说,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天长地久,彼此之间积怨已深,其实能发生今日之事也绝非偶然……”
晋陵王爷强压怒火道:“凌云,你的意思是,你与她并不一直都是恩恩爱爱的,而是打老早就开始闹别扭了,是么?”
说话间,他不由想起了数月前,凌云与浣玉因为某些事情闹翻了,浣玉一怒之下回到晋陵王府之事……
凌云默默点了点头道:“是的。其实凌云与郡主的结合原本就是一场阴差阳错的误会,甚至可以说,我与郡主之间从一开始就是错的……”
晋陵王爷脸色铁青,怒声道:“什么,你再说一遍!……”
凌云目光氤氲地望着王爷,低声道:“王爷就是让凌云再说十遍,结果也都是一样的。王爷,到了现在,凌云真的不想再欺骗王爷了啊!
“其实从一开始凌云就无意于这门婚事,因为凌云知道,自己身份卑微,根本就配不上美丽高贵、金枝玉叶的郡主——可是各种机缘巧合硬是把我与郡主裹挟在了一起;后来又有圣上赐婚,凌云实在没有办法才应承了这门婚事的……”
晋陵王爷忽然心思一转,目光灼灼望向他道:“凌云,本王问你一件事情,你要如实回答。”
望着晋陵王爷那双犀利得几乎能穿透他心扉的森冷目光,凌云心里一颤,不觉垂下头去,“王爷,请明示。”
晋陵王爷几乎是一字字地挤出牙缝道:“告诉本王,你与浣玉的事闹成今天这个样子,很大一部分缘由是因为那个妖女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