溶则闻言,又磕了个头,面露微笑。
皇帝看了一旁另一个太监一眼,那太监会意,端了个托盘上来,托盘之中,是一个普通白瓷酒杯,酒杯中是一杯香气四溢的美酒。
溶爵淡然看了一眼呈到面前的托盘,抬起头,直视皇帝。皇帝亦是目不斜视,一脸淡然看着溶则。
皇帝摩挲着御案之上的茶盏,君臣两人四目相对,眼中都是无一丝情绪波动的平静。
溶则抬起双手,对着皇帝平平伸出,作了个揖,微微一笑,道:“希望陛下牢记今日之诺,臣愿赴死!”
皇帝亦是看着他郑重道:“君无戏言!”
溶则转而抬起面前酒杯,仰头一饮而尽,无半点犹豫,亦无半点惧色。
皇帝看着溶则转瞬便已饮尽杯中之酒,神色有些复杂,溶则喝完酒,却无半点不适,就如自己只是喝了一杯寻常酒水一般。
皇帝身旁有奈公公道:“将军久经沙场,该好好注意保养身体,否则旧伤复发可怎么是好?”
溶则闻言,心下了然,一脸坦然道:“多谢陛下关怀!”
皇帝皱眉看着溶则,松开捏着茶盏的手,手指不自觉敲击着御案。
半晌,他淡淡开口道:“如此,将军便回吧,朕也乏了…”
溶则跪地又行一礼,起身退出大殿,匆匆出了皇宫。
待他从宫门出来,便见一脸焦急等待的溶大,溶大见溶爵出门而来,心中一松,才发觉冷汗已打湿了他的衣襟。
他疾步上前正欲说话,溶则却率先开口:“先回府,有话回去说!”
溶大闻言,也住了口,两人上马回了将军府。
行至书房,本来急不可耐的溶大却是踟蹰起来,数次张嘴却又把话咽了下去。
溶则也未注意他脸上神色,入了书房,便匐在书案上,写起信来,一封接一封,足足写了六封信,他才停了笔墨。
溶大在旁候着,先前是踟蹰不知如何说,后来是想说,却见溶则专注模样,无法开口。
待溶爵放下笔,他一脸哀戚从怀里掏出莫老来信。
溶则抬头,见他模样,心中已猜到北地怕是出事了,他皱眉接过溶大递来的信,仔细看了起来。
看完信,他长叹口气,道:“现下倒是好了。”
溶大落泪,看着溶则哽咽道:“将军节哀,您还有夫人,还有小姐…”
他说着,自己却是泣不成声,溶则走到他面前,道:“溶大,无妨的。”
溶大闻言抬头,却见溶则脸上神色淡然,嘴角还挂着一丝松快的微笑。
溶大见他模样,不禁嚎啕大哭。若说这府里,谁最懂溶则,怕得是这个老管家了吧?
溶则却也不劝他,自顾自回到桌案后坐下,提笔又写了起来。只是这回他写得却是折子,朝臣上奏的折子。
芙蓉苑内皇帝坐在软榻上,一言不发,他鬓角白发似乎突然多了许多,贵妃坐在一旁,也是沉默不语。
半晌,皇帝幽幽叹了口气,道:“贵妃许久未入厨房,今日真倒是想喝贵妃熬的汤了。”
贵妃闻言,起身给皇帝新泡了杯茶,端上前放在皇帝身旁小几之上。
“陛下先坐坐,臣妾这边去做。”
皇帝点头,在软榻上靠下,望着屋顶富丽堂皇的装饰,愣愣发呆。
他一遍遍回想着溶则毫不犹豫举杯饮尽杯中酒的画面,耳边回想着溶则那句:“臣甘愿赴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