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他沉重的表情,关昕月突然不想听下去了,她走到榻边,俯下身,轻轻抚着溶桑桑的背,溶桑桑睡着的样子,可爱极了!
刚才他们说话,并没有压低声音,可桑儿却丝毫没有被打扰的样子,依然睡得这么香甜。
木源见状,也是有些不忍,溶则则是开口道“木大夫直说便是!”
木源又叹了口气,道“将军那日受伤,可是有血液溅到郡主眼中?”
溶则看向关昕月,他受伤后就昏迷了,确实回答不上。
关昕月沉思片刻道,“眼中倒是没有注意,不过脸上确实有沾到,那天我醒来,见她一动不动,眼睛不眨的看着她爹爹,还是我让小娥拿帕子给她擦的呢!”
小娥在旁连连点头,木源又叹了一口气道,“应是无差了!”
他整理思绪,开口说道“这暗夜,不是普通毒药,而是一种蛊毒,中蛊毒者会双目失明,那是因为这蛊虫会游弋到人的眼睛里面,这虫怕血,如果眼睛里进了血液,它就会向人的大脑游弋,同时中毒者会出现诸多异状。”
“郡主复明,视力异常就是异状之一,然后,就是嗜睡,如今郡主还有清醒的时候,可慢慢的,郡主会睡得越来越多,直至一直沉睡,再也无法醒来。”
关昕月闻言,瘫坐地上,溶则满脸阴郁,问道“不知木大夫可有办法医治?”
木源摇头,道“我不行,或许我爷爷可以。”溶则道“木老神医如今身在何处?”
木源又摇头“爷爷在外游医,行踪飘忽不定,我也不知他如今在何处。”
溶则眼睛慢慢变得通红,关昕月匍匐在溶桑桑身侧,已是泪流满面!
木源见两人如此,也是不忍,开口道“我虽然不知爷爷在哪儿,不过,或许另有一人知道?”
“谁?”溶则看了一眼仍然沉睡的溶桑桑,问道。
“慈恩寺,恩济大师。他是我爷爷的至交好友,他和我爷爷经常有书信往来!”
溶则点头,又问,“桑儿,还有多久?”
木源沉吟道“若是爷爷医案记录属实,还有半月吧!不过,也要看郡主病情发展情况”
“多谢!”溶则对木源拱手道。木源连忙回礼。
他平常看病,甚是倨傲,可这溶则、溶家,不一样。不止对他,对整个西宁的百姓来说,他们就是不一样。
若贺兰家是至高无上的皇权的象征,那么,溶家就是西宁的守护者,他们守护的不止是皇权,更是西宁百姓!
溶家军在所有军队里面,军纪是最为严苛的,其中一条铁律便是:为祸百姓者死!置百姓安危不顾者死!危难中舍弃百姓者死!
这是一支为人敬仰的军队,这是一个让人崇敬的家族。
相对的,这也是一支让敌人闻风丧胆的军队,一个让敌人恨之入骨的家族。
溶家从开国至今,无一代不为将,从原来繁荣的家族,到如今,只有这溶则一支仅存,要问溶家有多少军功?有多高威望,先要问,溶家有多少儿郎死在战场之上?
木源告辞出门,关昕月蹲坐地上,看着熟睡的溶桑桑,有些呆愣。她不再流泪,就只是愣愣看着溶桑桑。溶则过来,也蹲下来。
他下蹲时伤口还会隐隐作痛,他用没受伤的右手,揽起关昕月的肩,低语道“咱们去慈恩寺,桑儿不会有事儿的,不会的!咱们这就去!”
关昕月回头看着丈夫一脸刚毅,幽幽道“你别担心我,我没事儿,我知道,桑儿不会有事儿!绝不会!”
她转过身子,扶起溶则,把溶则扶到床前,异常平静的道“你在家看着桑儿,我去!”
溶则刚张嘴,关昕月的手抚上他的唇,她温柔一笑,如一抹暖人心窝的阳光,道“总得有人看着桑儿,不是吗?放心,我去,好吗?”
溶则看着关昕月温婉绝美的笑容,眼眶湿润了,道“月儿,我是不是不该娶你,若你嫁入别家,至少能安稳、安心,可这溶家,却是历来没一日没有风雨的…”
关昕月佯装生气道“怎么?后悔了?晚了!咱们已经许下诺言,这一世即使风侵雨袭,也要不离不弃。”
溶则,一个手掌西宁半数大军的将军,此刻却是有些患得患失,他喃喃道:“月儿,我舍不得,我舍不得你嫁入别家,若是重来,我也定要娶你,咱们一定会如桑儿所说,笑着,活着,绝不让那些人得逞!”
关昕月展颜一笑,道,“一定会的”两人相视一笑,笑脸上,是一模一样的坚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