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夏的风在今日格外温柔,首都夏尔被红白两色的花朵装点着。
在白椿与蔷薇交映的街道上,狂欢的民众们带着喜悦涌上接头,在宫廷侍卫的监督下奔走欢呼,为即将奔赴真爱的夏洛特公主欢庆着。
行宫中,夏洛特·爱贝尔蕾亚·德罗赛尔殿下穿上了雪白的婚纱,盛装打扮,坐在窗边,眺望着远方的街道。
“……”
“……薇尔莉特现在在哪里呢?”
沉眸候立在旁的艾伯塔不知在想些什么,略略沉默了一会,在夏洛特的目光投向她时,方才开口,斟酌着说道。
“薇尔莉特大人……大概已经离开国境了吧,在最后一封情书完成的侍候,她的委托就已经结束了。”
艾伯塔的语气带着磕绊,似乎有些心不在焉。
夏洛特好似没有发现一般,脸上带着愉悦,眼里带着憧憬地感慨着。
“真想让她看看我穿婚纱的样子啊。多亏了她,我才能和达米安殿下互通情书。”
提及心上人,少女眼中的爱恋几乎要溢出来。
“虽然有违传统,但这也是值得历史铭记的典范了。”
艾伯塔端立在一旁,眼里蕴着欣慰。
十几年的宫廷时光,艾伯塔亲手将襁褓中的孩童培养成眼前即将出嫁的丽人,膝下无子的艾伯塔将一生都奉献给了德罗赛尔王室。这位首席女官对于夏洛特公主的感情,又岂是三两句能够说清的?
“在我漫长的宫廷女官生涯中,这大概是我生命中印象最深刻的情书了。真是……真是太美好了。”
艾伯塔的声音逐渐苦涩,严肃的面容在面对夏洛特公主洋溢着欢悦的娇弱面孔时分崩离析。
夏洛特惊讶地看着艾伯塔——这位平日里只会板着脸,对着自己严厉说教,扮演者严母角色的女官,头一次在自己面前展现出柔弱的一面。
“艾伯塔……”
艾伯塔慢慢走到夏洛特公主身前,用自己饱经沧桑地手轻裹着夏洛特公主被丝纱覆盖的纤纤玉手。
夏洛特的心随之一紧。
“夏洛特公主殿下,现在……您还感到不安么?”
艾伯塔语气温润而又柔软,像是在触碰来自东方大陆的名贵瓷器。
夏洛特努力保持的镇静被打破了,她咬住颤抖的嘴唇,面对着梳妆台,带着哭腔说道。
“不!我很不安,非常不安,其实我现在也快哭出来了!”
“您不能哭,这是新生活的开始,殿下。”
“我想嫁给达米安殿下。”
“是啊。”
“可我不想离开家乡。”
“……是啊。”艾伯塔语气带着轻颤。
“可我真正不想离开的不是别人,而是你,艾伯塔!”
夏洛特突然转过头来,眼角微红地看着这位宫廷女官。
艾伯塔灰黑色的眸子里闪烁着微光,没有说话,顿了顿,艾伯塔俯下身子,替夏洛特轻轻带上了白椿头饰。
做完这些,艾伯塔略略后退了两步,再一次打量着夏洛特公主的装束。
她的目光很慢,从头到尾,似乎想把夏洛特的这副模样深深刻在心里。
“您要过得幸福,夏洛特公主。”
艾伯塔轻声说着,眼里满是慈爱。
“艾伯塔。”
夏洛特公主再也忍不住了。
挽裙起身,轻轻揽住艾伯塔枯瘦的手抵在额头,屈膝一礼。
那是皇室公主对母后的专属礼节。
“不!不!”
艾伯塔似乎还想大声斥责,可话到了嘴边,最先落下的却是自己的眼泪。
“……这不合规矩,殿下。”
“艾伯塔真是狡猾,明明让我不要流泪,自己却先哭了出来。”
夏洛特一边说着,一边留下泪来。精心侍弄的脸上,滑下一道道晶莹的泪珠。
“不……殿下,我只是……”
艾伯塔颤抖着反驳,可下一瞬,怀里就被夏洛特填满,艾伯塔再也说不出话来。
纵使没有丝毫血脉相连,两人也能从彼此身上感受到亲人般的温暖。
两人紧紧相拥,寝宫里只剩下了公主的啜泣,与两人的心跳。
艾伯塔冒犯地轻抚着夏洛特的头发,想要安慰这位已经是“大人”的孩子。
“咳咳!”
一片寂静中,忽然有声音从虚掩着的门后传来,似乎下一刻就要有人推门而入。
“殿下。”艾伯塔赶忙提醒道。
可即将出嫁的夏洛特公主显然不会顾及这些,艾伯塔只觉得环在腰上的力道愈发大了。
艾伯塔苦笑着摇了摇头,但外面的人亦是不能拒绝,于是整理了下情绪,对外喊道。
“卢卡斯大人,请进。”
得到准许的卢卡斯推门而入,目光自然而然地落在了艾伯塔身上。
面对这位内阁大臣的奇怪目光,艾伯塔苦笑着解释道。
“……稍后我会向陛下请罪的。”
艾伯塔已经做好了因逾礼被处罚的准备,却见卢卡斯微笑着摆了摆手。
“艾伯塔大人不做准备么?”
“什么?”
“作为殿下的随侍女官参加婚礼,总是要盛装出席的吧。”
“我?!”
艾伯塔难以置信地问道,她本以为自己已经被那个跳脱的少年遗忘了。
卢卡斯点了点头,似乎想到了什么,有些哭笑不得地说道。
“肯威莱瑞先生说,一点小惊喜。”
真是个让人看不透的家伙,怎么会有人拒绝国王的赔礼,提出这种无关紧要的要求呢?
……
在将德罗赛尔与弗吕格尔分隔开的莱斯河畔。
此刻,绿草如茵,阳光遍洒。
两男两女沉默地走在河畔的小路上。
靠近河边的那位女性有着一头黑色的卷发,带着一双精致的月牙耳饰,大红色的礼服与其凹凸有致的身躯十分搭配,配合雪白的肌肤透露着成熟女性特有的魅力。
只不过这位漂亮女性的心思似乎不在眼前,紫水晶般的眸子时不时地越过身旁的少女投向最外侧的两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