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骨汗不但年纪轻轻,而且庸碌无能,如果不是可敦袒护,只怕早就被人夺走了汗位。
诸部头领也都知道贺骨汗的能耐,对贺骨汗多有不屑,许多人也都觉得此人实在不配为汗,而贺娄泰将刀锋指向贺骨汗,虽然也是反叛,但却远比将刀锋指向可敦让人容易接受的多。
更重要的是,贺骨汗昏庸愚蠢,竟然中了达勃孙的圈套,真的与一群人在先灵台上对可敦发难。
先灵台是祭祀祖先和天神的圣地,贺骨汗虽然是部族大汗,但在圣地对自己的母亲发难,不但不孝,也有亵渎祖先和神灵之过,如此情势下,贺娄泰要将贺骨汗拉下马,甚至会让许多人觉得贺娄泰这是主持正义。
稀里糊涂之中,贺骨汗不但给自己挖了坟墓,而且还给了贺娄泰反叛的口实。
秦逍心下感叹,这贺娄泰看起来粗糙,但却是粗中有细,算计的很深。
可敦之所以能当权,是因为辅佐贺骨汗的缘故,她虽然与贺骨汗不是亲生母子,但名义上是贺骨汗的母亲,而且部族上下如今依然称其为可敦,也就是觉得贺骨汗还担不起大任,必须要由挛鞮可敦来辅佐。
中原王朝忌讳后宫干政,但在草原上,一旦部族首领年幼或者其他缘故无法理事,其血亲女眷确实有资格代替处理事务,这在草原各部族也是司空见惯的事情,没有人会觉得有什么不妥。
可是一旦贺骨莫从汗位上被废黜,那么可敦也就自然而然失去辅佐之权,虽然依旧会有可敦的待遇,但却绝无可能再插手部族事务。
贺娄泰不用直接对可敦动手,只要将贺骨汗从汗位拉下马,挛鞮可敦也就自然而然被夺走了大权。
可敦染上瘟疫,时日无多,贺娄泰甚至可以在坐上汗位之后,依然给予可敦最高的礼遇和尊敬,如此也可以借此笼络人心,等到可敦归天,他就可以顺理成章地掌握大权。
秦逍想通了其中的关窍,心下也是冷笑。
他知道就算贺娄泰不是直接将刀锋对准可敦,这一次也是可敦的一场劫难。
事实正如秦逍所分析,贺娄泰扫视众人,大声道:“贺骨莫庸碌无能,谋害可敦,不配为汗。今日贺骨诸部的族长、长老、吐屯等都在,又是在祭祖圣地,所以我想就在这里和大家一起商议,是否要将贺骨莫废黜,另立大汗?”
他说的很直接,并无拐弯抹角,并不加掩饰。
众头领面面相觑,不少人心中这时候也已经与秦逍一样,明白了其中的蹊跷,都知道说来说去,贺娄泰终究还是想废汗篡位。
如果是在部族大会上,贺娄泰说出这样的话,必然会遭到大部分的反对。
但人在刀口下,谁敢反对?
“贺娄吐屯说的不错。”土门牙反复无常,第一个道:“贺骨莫无德无能,没有资格继续当汗,我同意贺娄吐屯的意见,要将他废黜。”
罕井赫也是立马跟上道:“贺骨莫忘恩负义,可敦对他那么好,而且是他的母亲,他竟然在先灵台向可敦问罪,这种人如何能当汗?”
这两人一说,便有一群人纷纷附和。
“那么你们也都同意废汗?”贺娄泰道。
众人更是大表赞同。
“既然如此,咱们就定了。”贺娄泰道:“废黜贺骨莫,如何处置,交由后继大汗来决断。不过我一时还想不到该由谁来继承大汗,你们可有合适的人选。”
“贺骨诸部中,贺娄吐屯最是勇武,威望又高,而且贺娄氏也有王族血统。”土门牙道:“我举荐贺娄吐屯为汗!”
“我也是!”罕井赫唯恐落后,积极道:“罕井氏全力拥戴贺娄吐屯为汗!”
虽然也有几人附和,但大多数人却没有吭声。
贺娄泰皱眉道:“为何都不说话?今日都要说出来。”
人群中传来一个声音道:“我有想举荐一个人!”
“哦?”贺娄泰一时没看清楚是谁说话,目光在人群中骚动,问道:“是谁说话?你要举荐谁?”
从后面缓缓挤上前一人,全身上下裹着毛袄,脸上也被灰布蒙着,只露一双眼睛,边走边道:“是我说话。既然要废汗,那么继任汗位最合适的人选,不是你贺娄吐屯,而是另有其人!”
贺娄泰脸色一沉,道:“谁?”
“可敦!”那人道:“可敦的才干和威望远在你贺娄泰之上,你都有胆子要当汗,可敦当然比你更够格!”最后一字说完,距离贺娄泰不过六七步之遥,也就在这一瞬间,他右足猛地一点,整个人已经如豹子般冲出,在所有人还没有反应过来之时,疾冲数步,整个人却已经如同灵猿般跃起,直往马背上的贺娄泰扑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