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被软禁,国相却是战战兢兢,可是就在这种局面下,圣人三个月不临朝,甚至连帝国首辅都无法入宫觐见,这让国相敏感的神经受到强烈的刺激,只觉得夏侯家即将迎来一场前所未有的危机。
宫中是否真的发生叛乱,对国相来说并不重要。
至少那座深沉厚重的皇城所表现出来的态度,已经对夏侯家存有敌意。
如果是叛党真的挟持控制圣人,下一步自然是要对夏侯家出手,国相当然不能坐以待毙,就算宫中并无叛乱,这一切都是圣人的布局,那么夏侯家也不能引颈就戮。
国相的面前,没有第二条道路。
他只能出手。
夏侯家积攒多年的力量,这一次无法保留,三万大军兵临城下,无论唐长庚还是庄召阳,都是自己的心腹党羽,他相信不论出现怎样的变故,拥有这数万大军在手中,足以掌握大局。
一切本来都很顺利,但转眼之间,三路兵马包抄过来,正面是龙鳞禁军,自己却已经是被围困当中。
如此变故,让他心头震惊。
何太极与方辉虽然不是自己的心腹党羽,但这两人只要随军进京,兵临皇城之下,无论圣人最终是否安然无恙,至少在皇帝陛下的心里,这两名神策军大将没有接诏便即领兵入京,其忠心已经不复存在,即使临阵倒戈,事后也必然会遭到清算,所以这两人几乎就没有选择,至少在国相看来,他们只能硬着头皮走到底。
而且国相相信这两人应该清楚,圣人虽然是参天大树,但夏侯家却是树根,效忠于夏侯家,不但大事可成,事后
也将获得极其丰厚的利益。
一边是肉眼可见的获封受赏,一边却是很有可能被清算,只要这两人没有被烧毁脑子,就该知道如何抉择。
而眼下的局面,完全出乎国相的预料。
那两名大将,脑袋竟然真的烧坏了,竟然真的领兵临阵倒戈。
国相脸色冷峻,心头虽然震惊,却并没惊慌。
神策军进城之前,三面城门都是武-卫军围困,待得神策军兵分三路入城之后,因为主攻方向肯定是正南边的丹凤门,所以神策军接替了东西两门的武-卫军,五千武-卫军都是集结在南门之外。
庄召阳手下有一万精兵,加上五千武-卫军,即使东西两路兵马临阵倒戈,但自己手中的兵力却没有处于绝对下风,依然可以放手一搏。
国相这一生见过太多的大风大浪,心中清楚,此时此刻,所有人都是在看着自己,自己只要稍微表现一丝丝惊慌失措的神态,那么这一战将必败无疑。
只是他虽然能够保持镇定,但跟随而来的数十名官员却早已经是惊恐万分。
所有人都以为,这是一场力量悬殊的争斗,胜败在神策军进京的那一刹那已经注定,等待的只是何时能够攻破皇城。
此战过后,国相自然会论功行赏,到时候加官进爵不在话下。
可是谁能想到,风云突变,本来大好局面,转瞬间就急转直下,四面被围,想临阵脱逃也已经没有机会。
许多人心中惊慌,暗暗后悔,焦虑恐惧的情绪让众臣一个个脸色难看,低声私语。
国相看在眼里,只是冷笑。
“正午到了。”城头之上传来澹台悬夜的声音,国相此刻虽然距离南门颇有些距离,却还是听的一清二楚:“夏侯元稹,本将给了你机会,你却不珍惜。本将再问你一句,是否请罪?”
数万人的广场一时间寂然无声。
众臣都是看着夏侯元稹,夏侯元稹淡淡道:“天塌不下来。”上前去,并不乘坐马车,却是要骑马而行,文熙泰见状,急忙道:“相爷!”
“扶老夫上马。”国相吩咐道。
众目睽睽之下,文熙泰不好劝阻,只能扶国相上马,国相握紧马缰绳,并不多言,催马便行,文熙泰急忙领着十数名侍从跟上。
国相丝毫没有畏惧,骑马到了军阵最前方,唐长庚急令盾牌兵在前护卫。
“好手段!”夏侯元稹仰望着城头的澹台悬夜,却是含笑道:“澹台悬夜,看来老夫终究还是小看你了。你竟然将手暗中伸到了神策军,不知你许以什么好处,竟然能让那两名叛将与你沆瀣一气?”
“国相是帝国首辅,如果说许以好处,我一个禁军统领,又怎能比你拿出的好处多?”澹台悬夜叹道:“他二人不过是忠心事主,一心效忠圣人,接到圣人的旨意,知道被你欺骗,立刻奉旨平乱,如此忠诚武将,却被你说成叛将,国相不觉得荒谬可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