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啸春此时终于明白,内库近两百名守卫看似将这里守卫的固若金汤,可是早有奸细利用内库的破绽,从所有人的眼皮子底下花了几年的时间将银子盗走。
他身为内库守卫统领,自然是罪责难逃。
“你们没有察觉到他们的动作,原因也很简单,就是太过自信,觉得不可能有人能带出一两银子。”秦逍缓缓道:“而且姜统领当然也不可能想到,仓库汪汤和你手下的心腹部将早就沆瀣一气,更不会想到他们会利用泔水桶将银子运出去。”
姜啸春又是一声长叹,道:“姜某确实没有想到,这么多年来,姜某一直以为自己尽忠职守,将内库保护的就像铁桶一样。公主将如此重任交给姜某,姜某却数年时间都没有察觉库银失窃,愧对公主,愧对朝廷,罪该万死。”
“是不是该死,自有圣人和公主决断。”陈曦冷冷道:“秦大人已经破解了库银失窃之谜,但有一件事情,比这个还要重要,那就是失窃的银子现在藏于何处?”目光如刀锋,盯着柴山河道:“柴山河,库银在什么地方?”
柴山河摇摇头,一脸绝望。
“柴山河,事到如今,你还不知悔改?”姜啸春站起身,圆睁双目:“这么多年,姜某自问待你不薄,公主殿下对你也是恩重如山,库银到底流往何处,你还不老实供认?”
“大人,不是我不说,而是我确实不知道。”柴山河苦笑道:“大人觉得就凭我柴山河,能够吞下百万现银?”
姜啸春脸色冷厉,沉声道:“那是谁指使你这样做的?你和汪汤不会有这么大的胆子。”
“大人,我若说这一切都是汪汤唆使,你信不信?”柴山河叹道:“当年承蒙大人器重,跟随您一起前来江南内库,那时候我心中欢喜,以为在内库待上三两年,公主定然会提拔我,如此便可以光宗耀祖。可是咱们在内库待了四年,公主依然没有将咱们调走的意思,我二十多岁跟着你到了江南,却从此被困在了这个鬼地方。都说江南美如画,是人杰地灵的好地方,可是对我来说,这就是囚牢,咱们就是被关在内库的囚犯。”
姜啸春厉声道:“住口。公主将内库交给我们守卫,那是何等的信任和荣耀,你你竟然生出如此忤逆之心。”
“信任和荣耀有个屁用。”柴山河自知死罪难逃,倒也是不再忌讳,冷笑道:“我们就是那个女人手里的工具,这里的银子都是她的,她们在京都穷尽奢华,可是我们却像一群狗,呆在这鬼地方为她看守银子。给了几块骨头,就觉得她对我们恩重如山?那时候我就担心,那个女人会让我们一直在这里待下去,如果真是那样,我从前的抱负就只能是个笑话,事实上,到今天为止,咱们在这里已经待了九年,大人,九年了!”
姜啸春脸色冷沉,握拳道:“身为臣子,自当为主上效命,你当年如果真的不愿意在这里待下去,可以和我说,我不会强留你。”
“和你说?”柴山河凄然一笑:“大人待我有恩,我如何能开得了口?如果我真说了,不得对不住大人的恩情,而且所有人都会视我为忘恩负义的逃兵,我的前程也将尽丧,生不如死。”
“这就是你背叛公主的借口?”
柴山河道:“本来我一开始并没有这样的心思,想着过一天是一天,可是汪汤找上了我,大人应该知道,我和汪汤是相同的休沐日。”
“原来你们下山之后,一直在暗中勾结。”
“谈不上勾结。”柴山河道:“在山上待得太久的人,哪一个不是心中苦闷,他找我喝酒解闷,我自然是求之不得。”说到此处,低下头,沉默了片刻,才道:“汪汤知道我心有不甘,虽然在山上我和他几乎没有往来,但下山之后,我和他确实是无话不谈的知交。不过后来我才知道,他是有意靠近我,想要说服我和他联手盗取库银,等他说出计划后,我差点一刀劈了他。”
“如果你那一刀下去,就不会落得今天这个下场。”陈曦冷笑道。
柴山河不屑一笑,道:“他让我做一个选择,是愿意半辈子困在如囚牢般的内库里,还是有朝一日隐姓埋名改头换面,有花不完的银子,珍馐佳肴美人豪宅应有尽有,下半辈子享尽富贵?”仰着头,大笑两声,才道:“对大多数来说,如何选择并不困难。”
姜啸春怒不可遏:“是老子瞎了眼,竟然信任你这个无耻之徒。”
“大人如果觉得愤怒,可以一刀杀了我。”柴山河看着姜啸春道:“死在大人的刀下,也算是回报了大人多年的照顾和栽培,死后也就不欠大人的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