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话之间,两人宛若两片云朵,轻飘飘来到瀑布前。
瀑布下面是一处水潭,显然有暗道走水,所以水潭永远也灌不满,这边却正好有一处观景台,其实就是几块天然巨石垒在一起,因为瀑布时不时地溅水过来,长年累月下,形成光滑的石台面。
石台边缘一带,却是厚厚的青苔。
影姨足下一点,轻飘飘落到那石台上,秦逍跟了过去,影姨却是先在水潭边蹲下,伸手在水中摆了摆,随即双手合起,捧水自饮,等秦逍到她身边,她确实捧水到秦逍嘴边,道:“甘冽可口,要不要尝一尝?”
秦逍难得看到她如此发自己内心的开怀,凑近过去,张口含了一大口,影姨见状,咯咯笑起来,却是花枝招展。
她随即脱下鞋袜,就坐在水潭边,一双雪白的玉足放进水中,宛若剥了壳的鸡蛋,配上那羊脂玉般的修长美腿,肥瘦适中,轻盈诱人,美妙天成。
秦逍看在眼里,只觉得这一刻的影姨当真是仙子下凡,身在凡间,却是天上人。
他也脱下鞋袜,就贴在影姨身边坐下,扭头看着美若天仙的影姨,伸手去握她柔荑。
影姨也是扭过头来,眨了眨眼睛,长长的睫毛下,一双美眸勾魂摄魄。
“我记得很小的时候,我们家就住在山边。”影姨柔声道:“那山上也有一座瀑布,哥哥经常偷偷背我上山看瀑布,我就像现在这样,坐在水边,两只脚放在水里,说不出的开心。”
秦逍立时想到,影姨虽然自幼在蓬莱岛长大,却并非在岛上出生,只是年幼时被道尊收留,继而带回了蓬莱岛。
那么登岛之前,她又出身何方?
“后来爹妈死了,哥哥背我上山躲避,被毒蛇咬了,他死前让我去瀑布边,告诉我那里有果子充饥,渴了就饮用水潭里的水,告诉我躲上几天才能下山。”影姨说得很平静,秦逍听得却是惊心动魄:“我在瀑布那边躲了好久,有一天又看到一条大蛇,不敢继续留在瀑布边,就自己下山,从哥哥尸体边经过的时候,他已经被野兽撕咬,只剩下白骨!”
秦逍不自禁握紧影姨的手,听她继续道:“我知道哥哥也喜欢瀑布,就将他的骨头一块一块捡起来,放进了水潭里。我下山后,没有看到活人,村子里全是尸首,男人都没有脑袋,那是被人砍了带走领功。我不知道去哪里,就坐在母亲的尸首边,整整两天,实在太饿,就趴在母亲身上睡着了,醒来的时候,已经坐在师尊的马背上,他一只手牵着马缰绳,一只手抱着我,见我醒过来,告诉我说不要害怕,以后叫他师傅,无论我有多大的仇恨,他都会让我亲手去报。”
这一瞬间,秦逍却是对道尊心生好感,无论道尊后来做了什么,至少在那一刻,对影姨来说,道尊就是天神下凡。
“是些什么人?”秦逍轻声问道。
“辽东军。”影姨凝视秦逍道:“杀良冒功是辽东军的拿手好戏,屠戮百姓,污蔑为盗寇,拿人头领功,升迁提拔,这是他们最喜欢的手段。”
秦逍身体剧震,失声道:“你你的老家在东北?”
“是不是意想不到?”影姨浅浅一笑,道:“我是辽东人,当年师尊游侠东北,正好遇见那起惨案,救下我性命。如果不是师尊收留,我早就是一堆枯骨。”
秦逍道吸一口冷气。
他实在没有想到,朱雀竟然是如此出身。
她出生的村子被辽东军屠戮,如果不是道尊出手,她也早已经成为亡魂。
秦逍这时候才真正明白,为何朱雀会对道尊忠心耿耿,不但要担起道尊留下的重担,亦誓死也要为道尊报仇,原来确实有这段往事。
秦逍自问如果自己处在朱雀的身份,无论道尊为人如何,自己肯定也是要不惜一切代价为其报仇。
“影姨可查出当初指使杀良冒功的是何人?”秦逍问道。
朱雀自然明白他意思,道:“当年参与屠村的三十八人,包括背后指使以及因此受益的七名将官,一共四十五人,都是我亲手取下首级,这笔仇怨也算是报了。”
秦逍微微点头,心中却是知道,虽然手刃直接参与的仇敌,但朱雀心中肯定是对整个辽东军心存怨恨,只不过辽东军是一个强大的军事集团,即使是东极天斋,也不可能正面与辽东军针锋相对,当然更不可能有实力铲除辽东军这样庞大的势力。
不过影姨的身世,确实凄然。
他相信这段身世除了道尊,影姨未必让岛上其他人知晓。
今日告知自己,也许是在最后一夜,让自己能知晓她世俗的身世,如此也算是给这段缘分一个圆满。
毕竟知道身份之后,她在世俗就算是一个完整的人,
她或许也是让自己明白,她为何会为了道尊不惜一切代价,当年的厚恩,确实只能以死相报。
秦逍心中黯然,却见影姨忽然站起身来,拉开腰带,待得长袍滑落,才缓慢而优雅地褪去身上的衣衫,羊脂玉般的曼妙身体就像是天下间最精美的玉器,欺霜胜雪,除了胸口那尚未完全恢复的伤痕,可说是毫无瑕疵。
她看了秦逍一眼,唇角带着一丝浅笑,芳华绝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