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这一次临时的评审委员会会议,便是为了这件事而召开。
“先生们,除了那个剑桥大学的中囯人之外,我们还收到了哪些提名?”
会议开始之后,诺贝尔物理学奖评审委员会主席阿尔瓦·古尔斯特兰德提出了问题。
他是一位瑞典籍的眼科医生,同时也曾担任过乌普萨拉大学的光学教授,因为构建了人体眼球的光学模型,而获得过1911年的诺贝尔生理学或医学奖。
此人能在青史留名的原因,并不是那么光彩,多少有些遗臭万年的意思。
作为一个光学教授,古尔斯特兰德是以太理论的忠实信徒。
这就导致了他坚决反对爱因斯坦的相对论,正是在他固执地全力抵制下,让爱因斯坦在相对论提出来后的十几年时间里,都不能因为这一伟大的发现而获得诺贝尔物理学奖。
最终不得不让各位提名爱因斯坦的人曲线救国,以至于爱因斯坦在1922年获得诺贝尔物理学奖的原因,不是因为因为相对论,而是因为光电效应。
作为一个光学教授,波动说的忠实信徒,古尔斯特兰德同样也十分不想肯定光子的存在。
可是比起相对论这个可能会推翻经典力学绝对时空观的怪物,光电效应他还勉强能接受。
但是在爱因斯坦的颁奖词里,古尔斯特兰德同样也用了一个小花招。
他只说是爱因斯坦的理论能很好地解释这个实验现象,完全忽略了光量子的存在。
现如今,陈慕武已经用陈散射的实验,作为光电效应实验的补充,明确指出了光是一种粒子,还给它取名叫做光子。
他的这个行为,完全踩到了古尔斯特兰德的痛点上。
所以在评审委员会主席心里,说什么也不能让这个中囯人,爱因斯坦的中囯信徒获奖。
于是古尔斯特兰德才提出来了会议开始后的第一个问题,盘算着只要有其他的被提名者,同样有资格获奖的话,他就绝对不会屈从于众多提名者的淫威之下,坚决不把今年的这个物理学奖颁发给陈慕武。
“先生,除了这个陈慕武,我们确实还收到了几份有关其他人的提名。”
“都有谁?”听到了一个肯定的答复,古尔斯特兰德迫不及待地问道。
“巴黎综合理工学院、法国索邦大学的,亨利·勒夏特列教授,提名了……”
这个人说着说着,逐渐没了声音。
“说话呀,勒夏特列教授提名了谁?”
“呃、先生,和前几年一样,勒夏特列教授依然提名了奥古斯特·卢米埃尔和路易·卢米埃尔,理由是这两个人发明了电影。”
发现了有关化学平衡移动的勒夏特列原理的勒夏特列,一辈子也没拿到过诺贝尔化学奖。
但这并不妨碍他作为一个有诺贝尔奖提名资格的人,从1920年开始就一直提名他的法国同胞卢米埃尔兄弟参评诺贝尔物理学奖。
连续提名了三年之后,1923年勒夏特列没再给斯德哥尔摩方面寄来三篇一律的提名信。
就在诺贝尔物理学奖评审委员会觉得这位老教授终于偃旗息鼓,鸣金收兵的时候,没想到他会卷土重来。
如果不给陈慕武这个奖,而是给到发明电影的卢米埃尔兄弟,古尔斯特兰德觉得这件事情一旦被公布出去,将会丢死个人。
所以他摇了摇头,说道:“还有没有其他的人选?”
另外一位评审紧接着开口发言:
“先生,美国斯坦福大学的前任校长大卫·乔丹,提名了英国剑桥大学的欧内斯特·卢瑟福爵士。”
“理由呢?”
“乔丹先生并没有给出理由。”
也确实不用给出什么理由,卢瑟福拿诺贝尔物理学奖才是合情合理,真不知道为什么早期的诺贝尔奖委员会抽了什么风,才会把诺贝尔化学奖颁发给他。
古尔斯特兰德有些疑惑。
在他的印象里,卢瑟福在接替汤姆孙爵士,出任卡文迪许实验室的主任之后,就逐渐退居二线,把工作重心放到了实验室的管理上。
再加上古尔斯特兰德本人是一个眼科医生,又地处偏远的北欧,并不是总能很及时地接收到有关物理学的第一手资讯。
他在心里暗骂了一下这个叫做乔丹的提名人,埋怨他怎么不把理由也给写好。
不过古尔斯特兰德转念又一想,卢瑟福倒也是个不错的获奖人选。
如果他真做出来什么还算说得过去的功绩,就把今年的诺贝尔物理学奖颁发给他也未尝不可。
从加拿大的麦吉尔大学,到曼彻斯特的维多利亚大学,再到剑桥大学的卡文迪许实验室,卢瑟福桃李满天下,他能拿奖,同样也是众望所归的一件事。
这样一来同时也可以一箭双雕,应该就没人再会去计较那个中囯人为什么没拿到诺贝尔物理学奖了。
古尔斯特兰德迫切希望,能找到一个给卢瑟福颁奖的理由。
“在物理学上,卢瑟福爵士最近又取得了哪些重大的发明发现吗?”
“先生,卢瑟福爵士在1919年,用阿尔法粒子轰击氮原子,得到了质子和一个新的碳原子,这是人类历史上第一次发现核嬗变,也就是一种化学元素转化成另外一种元素,或一种化学元素的某种同位素转化为另一种同位素的过程。
“而且在去年的冬天,卡文迪许实验室的新论文指出,他们在云室里捕捉到了这个核反应现象,进一步证实了卢瑟福爵士的发现无误。”
平心而论,古尔斯特兰德觉得卢瑟福这个发现的分量并不是那么足,放在往年的话,或许还能尝试着去争一争诺贝尔物理学奖。
但是今年,有一个开了挂的陈慕武存在,卢瑟福的核嬗变,似乎就更加拿不出手了。
但他还是不死心:“有相关的论文吗?让我看看。”
简单看了论文之后,古尔斯特兰德发现了卢瑟福理论里的谬误之处。
他一开始认为用阿尔法粒子轰击氮原子,会得到一个质子,外加一个碳-13,然后入射的阿尔法粒子会被反弹。
但是卡文迪许实验室提供的云室照片表明,整个核嬗变的过程应该是阿尔法粒子融入进氮原子核中,再放射出一个质子之后,得到新的氧原子,氧-17。
想要因为核嬗变这个理由,把今年的诺贝尔物理学奖颁发给卢瑟福,就必须要带上卡文迪许实验室这后一篇论文的作者。
然后古尔斯特兰德就在论文的作者一栏,看到了一个熟悉的名字。
陈慕武。
而且那篇论文的第一作者,还特别感谢了他,说如果没有他在几千张相片里发现了这样一条特殊的轨迹,并提出核反应的产物不是碳-13,而是氧-17的话,这个实验就将陷入困境,不知道何时才能找到正确的答案。
古尔斯特兰德从没想过,能在这里也看到陈慕武的名字。
评审委员会提名陈慕武的信有很多,里面给出来的理由也是各种各样。
但是从没有一封信,是凭借这项功绩来提名陈慕武的。
或许在物理学家们的心里,这个小小的核嬗变,与陈慕武其他的功绩比起来,根本就不算什么。
看来只能舍弃掉卢瑟福爵士,再换下一个被提名者了。
古尔斯特兰德有些不抱希望地问道:“还有没有其他的被提名人?”
“德国哥廷根大学的詹姆斯·弗兰克教授,提名英国剑桥大学卡文迪许实验室的帕特里克·布莱克特。”
“理由是什么?”
“他在拍摄到的云室照片中,发现了氧的第一种同位素,氧-17。”
古尔斯特兰德有些哭笑不得。
且不说,发现同位素这件事情应该去参评的是诺贝尔化学奖,而不是物理学奖。
也不说,如今只发现了一个氧-17还够不够资格。
关键是,布莱克特这个名字,古尔斯特兰德总觉得在哪里见过。
他低下头,发现果然手里这篇论文的第一作者,排在陈慕武前面的那一位,正是新的被提名人,布莱克特。
古尔斯特兰德现在很绝望,他感觉陈慕武就像自己身边的一个幽灵一样,无处不在。
想要绕过他来评选出今年的诺贝尔物理学奖,似乎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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