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慕武和德布罗意还有布莱克特这两位即将分别朋友都各自握了手,说了几句告别的话。
布莱克特还好,他只不过是去哥廷根大学交换一年的时间。
只是下次看见德布罗意,就不知道会是什么时候了。
陈慕武又掏出那封亲笔信,拜托朗之万送给远在德国的爱因斯坦。
然后他就一路小跑,跑到了卢瑟福和老布拉格身边。
这次索尔维会议结束之后,从布鲁塞尔返回英国的参会者只有他们三个,所以主办方也就把他们返程的票买到了一起。
因为是比利时人掏的钱,所以他们这次返程的路线,不再是从布鲁塞尔南下巴黎再到加莱,而是直接北上安特卫普,三人将从那里坐船直接去英国。
……
从比利时去英国的航程,比从法国出发远了许多,所以陈慕武在船上浑浑噩噩发呆的时间,也就比来时更长了一些。
今夜的英吉利海峡还算风平浪静,陈慕武放下一直悬着的心,无聊归无聊,但总不至于晕船了。
可卢瑟福却不想让自己的好学生享清闲,即使船上有许多陌生的乘客,他依然我行我素地扯着那标志性的大嗓门:“陈,你的那篇理论论文,写完了吗?”
“没呢,主任,我还没动笔,不过都已经存在了这里面,”陈慕武伸出手,带着些骄傲地拍了拍自己的脑袋,“我打算一回到实验室之后,就用打字机打出来,然后再寄给《物理学年鉴》。”
可是他迎来的不是老师的夸奖,却是卢瑟福的斥责:“你这篇论文,一不是长篇大论,二没有图片和数据,完全就是一篇短小精湛的纯理论论文,难道也非得用打字机打出来不可吗?
“换做我的话,今晚在轮船上就能连夜写出来,然后等明天到了伦敦,就直接送到《自然》周刊去!”
虽然卢瑟福没把话说得太明白,但陈慕武已经知道了他今晚要在船上做些什么了。
他找了一个安静的角落,摸出笔和本子,在稍微有些摇晃的船上,开始一个字母一个字母手写起这篇不相容原理的论文来。
而一旁的卢瑟福叼着烟斗,则是和手持雪茄的老布拉格一边吞云吐雾,一边聊起了天。
“欧内斯特,我今年打算写信给诺贝尔物理学奖评委会,向他们提名你的这位天才学生。如果他今年能够顺利获奖的话,那么除了玻尔之外,你就又有一名学生能得到那枚你得不到的奖牌了。”老布拉格打趣道。
卢瑟福显然听出来了他话里的讽刺:“切,不就是一个物理学奖吗?我要是想拿,就像和从小孩子手里抢一块糖那么容易!”
但他也知道,自己这只不过就是嘴硬而已。
自从接替老师老汤姆孙,成为了卡文迪许实验室的主任之后,卢瑟福就把工作重心全都投入到了实验室的管理之中。
他没再亲自参与过任何一个实验项目,五年前用阿尔法粒子轰击氮原子得到质子的那个实验,是他近年来做的最后一个实验。
不过在听到老布拉格说要给陈慕武诺贝尔奖提名这件事之后,卢瑟福也上了心。
到目前为止,他已经教出来了两个诺奖学生,分别是1921年化学奖的索迪,和1922年物理学奖的玻尔。
自从卢瑟福接手卡文迪许之后,到目前为止,实验室里只出了阿斯顿这一个化学奖。
然而阿斯顿又是跟老汤姆孙做实验的,和他卢某人实在是没什么关系。
好在老天爷(这个老天爷是不是姓爱丁顿?)给自己送来了一个“礼物”陈慕武。
自己虽然物理学奖无望,可如果卡文迪许实验室里多出几个诺贝尔物理学奖,不是照样能说明他管理有方吗?
看来等回到实验室之后,自己也应该去多写几封信找找人,拜托他们帮忙给陈慕武提一个名。
再多的提名其实也没有用,充其量也只不过是起一个施压的作用。
如果瑞典皇家科学院那帮老爷们仍像拒绝爱因斯坦那几年一样,不管不顾就是死活不肯点头,那么再多的准备,也就只能竹篮打水一场空。
……
天光渐亮的时候,轮船终于驶进了英国的多佛港。
下船之后,卢瑟福和老布拉格很顺利地通过了英国海关。
因为这两人都是受过册封的爵士,他们甚至还排进了队伍的前列。
而顶着黑眼圈的陈慕武,只能再次排在外国人的队伍末尾,等着他前面的人一个个地受尽海关老爷们的刁难之后,最终轮到他自己来接受刁难。
许久没见到自己学生人影的卢瑟福,去而复返。
“陈,你怎么还在这里排队?”
“主任,没办法,我是外国人,按照英国的规矩,就只能这么做。”
“我记得你不是加入到了皇家天文学会吗?你的徽章呢?有了皇家荣誉称号,你就有了一系列的特权,知不知道?”
“这……从没有人跟我说过,我以为那个没什么用,就把徽章留在了剑桥,这次并没有带过来。”
“唉,你呀!”
卢瑟福无奈地摇了摇头,示意陈慕武跟在自己后面,带着他走到了海关处。
海关的工作人员,认出来了这个留着一字胡的小老头儿是个有爵位的大人物,所以对这种插队行为,他也就只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在卢瑟福再次出示了自己的证件之后,他带着陈慕武,很快就再次通了关。
陈慕武这才意识到了特权阶级的好处,这次的海关只是装模作样地查验了一眼他的护照,没人打开他的行李箱检查,也没有大夫再上下其手地为他检查身体。
他在心中感叹,怪不得人人都想当贵族
看来以后那个皇家天文学会的徽章,自己必须要随身携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