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说吧,天才陈,最近又有什么有意思的东西让你着了迷?”
卢瑟福的一席话,把陈慕武夸得有些不好意思:“主任,还是由光子引发出来的一个问题。
“我最近冒出来一个奇怪的念头,既然有波动性的光,可以被看作是一种粒子,那么本身就是粒子的东西,会不会同样也是一种波?比如说,电子?
“如果按照现在的光子理论,一个光子的动量可以表示为p=hν\/c。假设电子同样也是一种波的话,……
“……
“把这个式子带入到上面那个当中,就可以得到电子波的波长等于普朗克常数除以电子的动量,λ=h\/p。
“这个念头实在是太有意思,所以我打算把它写成一篇论文。”
陈慕武罗里吧嗦讲了一大堆推导过程,其实只有前面几句才是精髓。
显然卢瑟福也抓到了他话语中的重点:“陈,你是说,电子也是一种波?我的天,幸亏你是先跟我说的这些话,要是你这个观点被老主任知道,他的眼镜一定都会被你给气得掉到地上!”
老汤姆孙,卡文迪许实验室的上一任主任,他在1897年率先发现了电子,打破了原子不可再分这个魔咒,并凭借这项发现,获得了1906年的诺贝尔物理学奖。
现在已经年近七十的老汤姆孙,如果知道陈慕武说电子不仅是一种粒子,还是一种波的话,倘若他没有当场被气得突发心脏病,说不定老汤姆孙真的会挥起高尔夫球杆,把陈慕武的头当做是一颗巨型的高尔夫球一样击打出去。
已经很大了的卢瑟福讲话的声音,逐渐变得更大了起来。
或者说,他接下去所讲的话,已经不能算是讲话,而更像是一种上级对把工作搞砸了的下级的训话了:“陈,我觉得在你的脑子里,不要每天都思考这些虚无缥缈的东西,你现在给我的感觉就是,你越来越像一个坐而论道的理论物理学家了。
“但是陈,你也应该知道,理论并不总是那么可靠。
“请你仔细想想,你和卡皮察、布莱克特他们,只用了在实验中捕捉到的反冲电子的轨迹,就把你们师哥玻尔提出来的那套不知所云的理论,驳了个体无完肤。
“虽然他的那套理论确实很过分,但如果没有明确的实验证据,说不定也会有很多人相信。
“陈先生,我希望你不要继续像一个理论家那样,用他们的符号玩游戏,而是要多动手从事实验工作,回归到实验当中来。
“毕竟在卡文迪许实验室里,我们就是要用实验来证明大自然的真性情的那批人!”
正在开放实验室里做实验的卡皮察,同样听到了卢瑟福的大嗓门。
他稍微有些幸灾乐祸地和长桌对面的布莱克特打趣道:“帕特里克,你看,饶是天才如陈慕武,当了几个月的实验室宠儿,可也终究没能逃得掉鳄鱼的大嗓门儿。”
布莱克特点了点头,看来他也认同了卡皮察的观点。
就像卡皮察说的这样,陈慕武来到卡文迪许实验室将近四个月,这是卢瑟福第一次对他发脾气。
在这四个月的时间里,他以VIp旁观者的身份,近距离观看了无数场卢瑟福教训实验室内其他同学的“现场直播”。
陈慕武知道现在站在他面前的这位新西兰壮汉,其实是一个刀子嘴豆腐心的柔情铁汉。
卢瑟福虽然表面上严厉,但其实他的所作所为,全都是一心一意为了自己的学生好。
你只要能摆事实讲道理说服他,卢瑟福总是会不计较身份地位的高低,诚恳地向每一个被他鲁莽批评过的人去道歉。
陈慕武在心里吐槽,卢瑟福的脾气真和孙悟空的脸一样,说变就变,他要是能耐心地听别人把话说完,以后或许也就不用再道这么多次歉了,包括这一次。
陈慕武光顾着吐槽别人,可他也不想想,他自己刚才在不经意间,说出来一句在现在物理学家们看来多么离经叛道的话。
电子,是,一种,波?
听到这种话之后,谁还会让他把这个歪门邪道继续传播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