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联想到之前的种种事情,比如他把自己的家人从中囯接到了英国,却迟迟不肯在伦敦或者是剑桥郡买房安家。
他知道自己的这个学生看来是去意已决,怎么劝都劝不回来。
卢瑟福只能长长的叹了一口气,说话的声音中稍微带着一些恳求,也有一些语无伦次:“那我会好好珍惜你最后在实验室里的这段时光。假如以后你去了瑞典——还好你以后去了瑞典,那个地方离英国不算远,等寒暑假的时候,你能不能多回实验室里转一转?”
气氛都已经这样了,陈慕武也被老师搞得有些动情。
他的双眼噙着眼泪,郑重地向卢瑟福保证:“卡文迪许实验室就像是我这辈子的第二个家,以后只要老师您有需要的话,一声呼唤,我绝对会在第一时间赶回到剑桥大学。”
本来只是想和卢瑟福请假,说等会议结束之后带着赵忠尧和考克罗夫特两个人去瑞典,却没想到提前把自己要离开的这个老底给揭了出去。
陈慕武不想让房间里的气氛再持续地压抑下去,找了个理由告辞离开。
等他走了以后,卢瑟福一袋又一袋地独自抽了好几袋烟,直到随身携带的烟丝袋中的烟丝见了底。
卢瑟福摘下嘴里叼着的烟斗,心中咒骂那些英国人,尤其是剑桥大学的校监贝尔福,到底还是如他们所愿,把陈慕武给逼走了。
或许这个学生在离开自己身边以后,也能像玻尔那样闯出一片新的天地吧。
卢瑟福在心中宽慰着自己。
只是自己今年已经五十六岁了,也不知道将来还能不能来得及,能不能再培养出一个像玻尔和陈慕武这样的天才学生?
一日之内,陈慕武的心情跌宕起伏,就像是在游乐园中坐过山车一样,先后经历了赵忠尧和考克罗夫特获得了诺贝尔奖的高兴,王景岐到访后的愤怒,还有和卢瑟福谈话之后的感伤。
他拖着有些疲惫的身子回到自己这几天在索尔维宫内住的房间,打开门之后才发现,自己忘了还和爱因斯坦约好,晚上要讨论有关量子力学的事情。
笑容既不会凭空产生,也不会凭空消失,只会从一个人的脸上,转移到另一个人的脸上。
进门之后,陈慕武发现坐在沙发一端的爱因斯坦,脸上满是颓废的样子。
相反坐在沙发另一端的狄拉克,脸上却罕见地出现了一丝笑意。
这又是怎么个情况?
陈慕武调整好脸上的表情,和房间里的两个人打起了招呼。
“爱因斯坦那教授,很抱歉,我和卢瑟福爵士多聊了几句,稍微耽误了一点儿时间。您等我简单洗个脸清醒清醒,之后我们就一起讨论有关量子力学方面的问题。”
在来索尔维会议之前,陈慕武就做好了在这次开会期间,一劳永逸地解决和爱因斯坦之间有关量子力学、有关不确定性原理之间的争论。
不让爱因斯坦得到一个满意的结果,那么这位固执的老头儿肯定就会一直纠缠着自己不休。
陈慕武不说这几句话还好,他刚把话说出来,爱因斯坦就变成了一个被点着了的爆竹,突然就炸了膛。
“讨论什么?已经没什么可以讨论的了!陈,你们是不是早就提前串通好了,和卢瑟福爵士去谈话是假的,真实的目的是想让我和这块木头人一起聊量子力学?说真的,你的这位室友比上午的那个哲学小子还难缠,你如果再不回来的话,他马上就要把我给逼疯了!”
“教授,还请您稍安勿躁,稍安勿躁。”
陈慕武悄悄走近了狄拉克,嘴里说着的话也跟着无缝切换到了英语。
“保罗,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就在刚刚,我刚回到房间,爱因斯坦教授就敲门进来了。
“我才刚刚和他客气了几句,教授就用法语开始问我有关量子力学的问题。
“他说他找到了量子力学的漏洞,构建出了几种既能同时测量位置,又能同时测量动量的情况,并试图用这几种情况来说明不符合不确定性关系的。
“因为不确定性原理,是你提出来的量子力学最基本的原理,所以我就很感兴趣地向爱因斯坦教授提出来,想要看看是什么情况。
“然后我就逐一从指出了他在那些想法中所犯的错误,于是爱因斯坦教授就从刚开始一直闷闷不乐到了现在。
“我以为我们只是单纯地讨论一些学术上的问题,却没想到……”
听了狄拉克回答的语气越来越委屈,陈慕武很想笑,但却不能当着当事人的面笑出来。
他一开始真的只是想在自己去找卢瑟福的这段时间,让狄拉克陪着爱因斯坦这位客人说说话。
没想到都不用自己出手,狄拉克就已经把爱因斯坦当局者迷想出来的那几个思想实验给逐一击破了。
这真是一个意外之喜!
高兴归高兴,但陈慕武还是要赶快安慰爱因斯坦,向他“承认错误”:“教授,您还是先消消气,看来我们剑桥大学,不但做实验厉害,研究理论也很厉害。
“要不然我给狄拉克博士也出一个题目,看他解不解的出来,你看如何?”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