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实话,就在这短短的几分钟时间里,听卡皮察简单讲述了意大利科莫会议的来龙去脉,陈慕武还没想好到底是去还是不去,是不是应该撤回自己答应参会的这个消息。
结果现在除了科莫之外,他又接到了来自罗马的邀请。
有关罗马,启蒙运动三杰之首的伏尔泰——他同时也是牛顿的迷弟,曾经有过这样一段锐评:
“当我们估计着,倘若牛顿、洛克、克拉尔克和莱布尼茨,是在法国,就要被迫害;在罗马,就要被拘禁;在里斯本,可能被烧死。我们应该如何看待人类的理性呢?”
牛顿和莱布尼茨这两位自然不许多言,他话语中提到了的洛克和克拉尔克,也是和牛、莱两人同时期的英国哲学家。
作为一个法国人,伏尔泰开法国的地图炮无可厚非。
但是他在开法国的同时,却还要拉上教皇手下的罗马,还有葡萄牙的里斯本。
这是因为伏尔泰对宗教持激烈的反对态度,所以他猛烈抨击罗马不奇怪,话语中所说的在罗马会被拘禁,也是以伽利略和布鲁诺被罗马的宗教裁判所拘禁和审判这些例子而做出的引申。
但为什么又偏偏提到了里斯本?
事件的起源,是1755年的一场大地震。
1755年11月1日,是一年一度的万圣节。
早上九点四十分,天主教的忠实信徒们,正在里斯本的教堂中庆祝着这个节日。
结果就在此时,在里斯本西边的大西洋海底,发生了里氏8.9级的强烈地震,瞬间就掩埋了无数里斯本市民。
地震不但引发了海啸,还引发了整整烧了五天五夜的大火。
这一系列的天灾人祸,让里斯本市的人口,直接减员了四分之一。
这件事情的另外一个后果,就是让启蒙运动的先驱们更加怀疑上帝的存在。
都说神爱世人,可为什么还要在如此一个宗教节日中,降下如此惨烈的神罚呢?
伏尔泰所说去里斯本可能会被烧死,正是联想到了地震之后的那一场大火。
距离伏尔泰那个年代,也已经过去了一百多年,教皇手中的权力今非昔比。
别说陈慕武说宇宙是盘古开天辟地而创造出来的,就算是陈慕武现在到了罗马之后,重复伏尔泰当初的言论,直接指着教皇的鼻子骂他是“两脚禽兽”,骂围绕在庇护十一世周围的那些穿朱紫戴高帽的教士们是“文明恶棍”,骂天主教是“一切狡猾的人布置的一个最可耻的骗人罗网”,教皇国也不可能再把已经改名为至圣圣部的宗教裁判所重新改回到原来的名字,来一个三堂会审陈慕武。
值此生死存亡的关头,被别人骂两句就骂两句吧。
只要意大利别让教皇国亡国,把教皇像中囯皇上那样赶出圣保罗大教堂,甚至像沙皇那样被枪毙,则怎么都好说。
关键是一定要把陈慕武请到罗马来,利用他在科学上的声望,来一场充满话题性科学和神学的碰撞来吸引眼球,从而让全世界的新闻读者,都借机注意到这个蜷缩在罗马城内一角的奄奄一息的教皇国。
都说科学的尽头是神学,没想到,神学的尽头,居然还是科学。
“我记得,你好像没什么宗教信仰吧?”
看完电报上内容的陈慕武,正在凝眉思索的时候,卡皮察冷不丁狐疑地问了一句。
“当然没有!”
“那罗马的那个吉祥物,给你拍电报有什么事情?”
“他们想邀请我,在科莫开完会之后,直接去罗马那边,觐见一下教皇,和他聊一聊物理,聊一聊宇宙的起源。”
“陈博士,我看他们多半是想利用您在物理学上的声望,给自己撑撑场子。如果是我的话,肯定会再三考虑一下。”
旁观者清,奥本海默给出来自己的看法,让一直不知道罗马教廷那边为什么突然掺上一脚的陈慕武,渐渐明白了他们的意图。
“唉,再说吧,反正我连科莫都不一定愿意去,更别说去什么罗马了。算了算了,先把行李搬回去再说。”
对诸多事情的处理,总算暂时告一段落。
卡皮察兴高采烈地抱着奥本海默送给他的两瓶中囯白酒,第一个冲进了三一学院里。
兢兢业业的陈慕武,在结束了一段耗费了将近三个月的长途旅行之后,并没有于三一学院当中休整太久。
回到剑桥大学的第二天,他就又重新投入到了卡文迪许实验室的工作之中。
第一件事自然就是找到赵忠尧和考克罗夫特,向他们询问粒子加速器的进展情况,为什么他离开这么久之后,才堪堪得以最终竣工。
了解到事情并没有出什么大差错,只是因为工厂那边出了一点小问题之后,陈慕武这才放心。
于是他又告诉他们两个,赶快去制作锂箔来当做质子轰击实验的靶金属,这个东西实在是拖了太久,不能再继续拖下去了。
临了,陈慕武又和赵忠尧聊了几句,向他询问了三个新中囯同胞来到剑桥大学之后的情况。
他的那几封交给吴大猷、陈省身和王淦昌的亲笔信,收信人就是赵和施两人,让他们多帮忙疏通,遇到难题就去请卡皮察出面。
毕竟如果陈慕武不在剑桥大学,那卡皮察就是卢瑟福最喜欢的学生。
卡皮察是陈慕武的好朋友,施汝为有正在给卡皮察当助手,跟着他一起搞磁学研究。
不看僧面看佛面,于情于理,陈慕武的这个忙,卡皮察都肯定会帮。
处理完了粒子加速器这边的事情,陈慕武又回到了卡文迪许实验室。
虽然他几个月不在,可是他的办公室中仍然是一副热火朝天的景象。
霸占了他办公室的几只喜鹊,不用猜就知道,依然还是那几个人。
虽然量子力学讲义早就已经付梓印刷,但是当初的那几个讲义的编写员,却仍然把陈慕武的这间办公室当做是他们的编辑部。
狄拉克是剑桥大学的老师,他在这里还说的过去。
但是海森堡和冯·诺依曼,从各自的单位来到剑桥大学都已经有将近半年的时间,这两个人看上去依然没有打算离开的意思。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