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这？”

“不然还要怎样？”

李霁难以置信：“它可是灵妖啊。”

“灵妖又如何”，云修彧呵呵一笑：“小家伙，区区灵妖，我们云家可看不上。”

李霁眉头紧锁：“可是，妖契断裂，至少要数月才能修复，这段时间，不仅无法签订新的妖宠，修行速度也会因灵魂受创而大打折扣……”

云修彧摆摆手打断道：“你知道我们这种传承悠久的世家与你这般的野小子，最大的区别是什么吗？”

“世家子弟，财侣法地，样样不缺，每个阶段该如何修炼，该用什么样的妖宠，都有明晰、详实的规划，只要路子不走歪，未来最差也不会差哪去。”

“而你们则不然，先天条件决定了你想得到什么，就得去争，去抢，即便如此，结果也往往不能尽如人意。”

“我觉得这样也挺好啊，人生匆匆几百年，循规蹈矩的活怎能比面对未知来的有趣。”

听到李霁天真的回答，云修彧笑出声：“当时悠悠也是这么说的。”

哈？

“所以啊，我就强迫她解了妖契，这便是我教她的第一个道理。”

这算哪门子的道理？

李霁不明所以。

云修彧似是看出李霁的疑惑，挥了挥拳头，恶趣味般说道：“拳头大，才配讲道理。”

李霁一窒，这老头说的好有道理。

“那第二个道理呢？”

“小家伙，你救下那条桃花蛇的经历我也听说了些，知道我怎么评价你的行为吗？”

李霁摇摇头，又不是他肚子里的蛔虫，怎么可能知道。

“愚不可及，蠢得无可救药。”

云修彧语气风轻云淡，但是说内容却严厉到了极点。

看李霁不服的表情，他继续说道：“人是人，妖是妖，人是主，妖是辅，妖宠对契妖师而言，只是工具，不顺手就换，该舍弃时，就要毫不犹豫。为一只畜生奋不顾身，那会成为契妖师致命的弱点。”

这是一个屹立在契妖师行业巅峰的大佬，纵使李霁对他的观念难以认同，但这不妨碍他装出一副“你是大佬，你说的都对”的表情。

云修彧看到李霁的表情，满意的点点头，连语气都轻柔了几分：“所以，我宁可耽误悠悠几个月的修行，也得让她明白这个道理。看在你救了悠悠的份上，我这有一份解契书，能够帮你解除与那条桃花蛇的契约而不会彻底损毁妖契，要不要考虑一下？”

李霁沉吟道：“解契的代价呢？”

“灵魂受创三五年吧，以你11岁便自主觉醒的天赋，用不了多久就能追上来。”

“你调查我？”

李霁眉头皱起，他可从未跟云家兄妹提起过自己自主觉醒者的身份。

云修彧坦荡的很，大大方方的说道：“恰好在兽潮中出现在大漠戈壁，又恰好救下我们家宝贝，如此巧合，我又怎可能不多个心眼。

对了，你气海里的那个小家伙，我刚刚也顺便看了几眼，应该不是寄生种，听小野描述，或许它的成长需要星辰能量才行，好好培养，说不定未来会给你个惊喜。”

李霁沉默片刻，想起老人家刚刚讲过的第一个道理，对不经同意便用神识窥探他气海这点小事就不怎么计较了，不仅不计较，他还假惺惺道了声谢。

“倒是懂礼貌的好孩子，一点也不像我们家悠悠”，云修彧满意的点点头：“考虑的怎么样了，要解契吗？”

“您还没说完呢。”

“嗯？”

李霁托起手中的冕花螳，说道：“就连普通妖契的解除，都会使它灵魂受创，那么，厌离呢，它会付出什么样的代价。”

“不出意外，应该会死吧”，云修彧漫不经心的说着，对一条连凡妖都算不上的小蛇生死，实在提不起半点兴趣。

李霁沉默片刻，躬身行礼道：“多谢前辈一番教诲，小子今日恐怕要让你失望了。”

云修彧嗤笑一声，毫不在意的摆摆手：“也罢，少年郎嘛，年轻气盛，哪天撞了南墙记得回头，也不失为可造之材。”

说罢，人影消失的无影无踪，青石上空留一份解契书。

别人家的弃宠，却是我的求之不得。

像极了接盘的老实人。

还真是，讽刺啊！

李霁默默收好解契书，看着手中缓缓转醒的小螳螂，摸了摸它的小脑袋，说道：“这下我倒是知道你刚刚为何宁可自杀也不愿与我结契的原因了，放心吧，不是每一个契妖师都会把妖宠当做工具的。”

小螳螂对李霁的示好并不领情，奶凶奶凶的举着两柄“大刀”，可惜受软骨散和麻醉剂的影响，不仅不威武，反倒显得有些滑稽可笑。

但是李霁没有笑。

同为被命运戏弄的两个灵魂，同为敢于抗争的两个灵魂，何以被取笑？

既知你宁为玉碎的气概，便不会再次让你成为用之可弃的工具。

我绝不会再让你被抛下第二次。

月光下，李霁神色坚毅，认真许下自己的诺言。

这一刻，二者的灵魂相合。

不是天涯沦落人的相互慰藉，而是中流击水者的勠力同心。